軒閣陰影透漏著一種瘮人的嫵媚氣息,即使是深夜這裏也是依舊有著超乎尋常的紙醉金迷。空中皎潔的月光映在了之前看到的那個契丹小女孩的臉上,高貴的氣息在如水般平淡的眼眸之中慢慢向外散發,眉間兩個可愛的胭脂豆不停地跳動著。她平靜地等待著什麼,垂下來的繡著雲朵狀美好的紋路的衣袖和曼妙的裙擺在空中隨風飄動。
“久等了,”那個粗獷的契丹男人溫柔一笑,來到小女孩麵前略帶著歉意,“真的不應該讓您來這樣的地方,但我們要找的,已經離我們很近了。”
“好吧,我最煩等別人了。現在該走了,是時候了。”男人聽到了女孩兒這般說,牽起她如雪般光滑的小手,向著某個方向開始前進。忽然兩人的麵前飛速掠過一個慌慌張張且**著上身的男孩兒,他向著翠怡軒的方向跑了過去。
“宋人還真是奇怪呢,一個這麼大男孩兒連衣服都穿不起……”女孩兒天籟一樣美妙的聲音幽幽地回蕩在黑暗之中,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在男人的臉上悄然蔓延。誰知忽然空中傳來了一段悅人的胡琴(二胡)聲,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不遠處……
……
……
卻說我緊跟著謝伯父,不多時便來到了三柳齋的門前。空曠的書齋外,光滑如鏡的地麵上,月光下徹,浮動淡黃的光影。一少女的影子在窗子上麵,來回晃動著。我和謝伯父都鬆了一口氣。我的胸口劇烈得起伏著,仿佛是拚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口地喘著粗氣。“可算是趕上了,玉英沒事,真,真是太好了!”
不一時,所有的人都趕了過來。我們推門進入了三柳齋,隻見玉英正在看書,突然看見我們這麼多人,那雙大眼睛裏充滿了疑惑。
“怎麼大人叔叔你們都來了啊,不是隻小莊哥哥自己來嗎?”
謝伯父神情表現得極為激動,看得出他十分擔心玉英的安危,“女兒,你沒事吧,有沒有看見這兒附近有什麼可疑的人,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大人在說什麼啊?怎麼會有危險呢,我一直都在這裏讀書啊,這裏我還是熟悉的。”燈火下的玉英露出淺淺的笑靨,嬌嫩的臉頰像極了露水打濕的花瓣一般清新,看著安然無恙的她,我的心總算是重新回到了胸腔中。謝伯父和父親也鬆了一口氣。我大略地向玉英複述了剛剛我們麵對那個恐怖金蠶的事。玉英聽了,表情怪是驚訝,“小莊哥哥有沒有受傷麼?”她殷切地問,隨即又一臉鄙夷與迷惑,“那些鬼魅宗的人真是壞透了,先傷了萱兒。現在竟然又闖進了家裏,究竟是要做什麼?”
“不用擔心,有咱們的大人在,怎麼會受傷呢。倒是大家都擔心你。小妹說你一個人在這裏,大家就都趕過來看你。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麵前的這個女孩剛剛讓我那麼擔心,現在看著她安然的一顰一笑,心裏不覺泛起一股暖意。
“小莊哥哥這麼擔心我,我怎麼會讓你看不到我呀。”玉英看著我,傻傻地笑了。
“對了,我常來三柳齋,也不生啊,有什麼好擔心的?”玉英又一臉嬌嗔地問謝伯父,很不樂意的樣子。
謝伯父看了看父親,父親笑了笑,那肅穆的臉上的笑意充滿了說不出的苦楚。然而謝伯父捋了捋長髯,瞳孔越發變得深邃了。“在這個三柳齋裏麵有著很多人都想知道的秘密……這次鬼魅宗的目標也許在這兒,我一聽你一個人在這裏,自然是擔心了。”濃重的語調裏麵,我聽得出各種複雜的感情。
仲淹輕聲咳了一聲,幹淨的牙齒被他藏到了嘴唇的後麵,食指撥弄了一下劉海兒,突然變得十分嚴肅。怎麼覺得他也怪怪的。玉英則眨著眼睛,纖長的睫毛上下翻動著,“是嗎,這個三柳齋有這麼神秘,後院什麼後院啊,從哪去呢?”
隻見謝伯父走近玉英,我看到了他的側臉,表情就像是喝水吃飯一樣平淡。我聽到仲淹在小妹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叫出聲音來。”我不知道仲淹表達的意思是什麼。
“閨女,我告訴你,其實那後院的入口就在……”謝伯父還沒有說完,我們完全被眼前的場景震驚了,小妹還是沒有聽從仲淹的忠告,一聲女孩兒獨有的尖叫劃開了叫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書案上離我們很近的琉璃燈裏麵的火苗,像是受了驚嚇一般,猛烈地搖動著自己的身體。金黃色的光芒映射在我麵前這父女兩人的臉上,兩股讓渾身汗毛全體起立的濃重殺氣瘋狂地糾結在一起,空氣中立刻流動著蒼雪的寒氣。那種寒冷,仿佛周圍空氣中僅有的水分,立刻會凝做冰渣。
眼前的父女兩人眼眸中,瞬間填滿了無限的罪惡,詭異而又充滿了凜冽殺氣。彼此惡狠狠地盯著對方。如果眼神能夠殺人,那麼兩個人都已經死過無數遍了。蒼雪一半藏在鞘中,一半露出。它霰雪之齒搭在了玉英纖弱的脖子上麵,鋒利的齒狀表麵像是某種昆蟲的口器淺淺刺入了雪白的皮膚裏麵。一小點血跡在寒冷的劍氣下凝成了一個紅色的小晶塊兒,“啪嗒”掉在了地上。隻見謝伯父的腰間一道銀色細微的光,那竟然是一個非常尖銳的銀刺。看著那個狀況,應該已經沒入了謝伯父的腰間一寸深。紅色的液體遊蟲般慢慢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