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今日的事陳垣做得可還妥當?”
問這話的時候,陳垣心裏還在犯嘀咕。二少爺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要他帶許柔霜去錦福樓挑東西,又得拖著不讓挑成。他雖然做到了,卻難免不踏實。要知道許柔霜可是二少爺的心肝寶貝,錦福樓最新最貴的首飾送起來眼都不帶眨的,怎麼今日如此……小氣?
“你做得很好。”
宋明曦讚許地點頭,遞給陳垣一個裝得滿滿的荷包。陳垣接過一看,眉頭皺了皺——這荷包繡工不俗,一對鴛鴦活靈活現,隻是右角有個小小的“霜”字,明顯是出自許柔霜之手。
宋明曦對許柔霜的縱容寵愛怕是瞎子都看得出來,往日裏二少爺貼身帶的汗巾香囊,哪一樣不是她的手筆?別人做得再好,他根本不稀罕,但凡許柔霜做的,說句不該的,哪怕再次,也是千好萬好。二少爺自己都寶貝不過來,哪會送給別人?
“少爺,這……”
沉甸甸的荷包僵在手裏,跟塊火炭似的,陳垣咂摸著,這位許姑娘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陳總管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我的意思。”
好像想到什麼,陳垣眼裏閃過一道精光,馬上道,
“陳垣謝過少爺打賞。錦福樓的‘軟金甲’已經訂好,等卓少爺省親回來,就可以穿上了。”
所謂“軟金甲”,實則是貼身穿著的褻衣。因其質地柔軟細膩,價格昂貴,耐穿耐洗,故而稱為軟金甲。價格嘛,當然也當得起這個名字。
陳垣能在宋夫人手底下總管宋府大小事務這麼多年,腦袋自是一等一的靈光,兩件事湊在一起琢磨琢磨,就知道宋明曦要寵誰滅誰了。
“陳總管,這件事我並不想聲張。”
宋明曦與陳垣對視一眼,後者了然道,
“陳垣隻管做好分內之事。”
宋明曦親自把陳垣送到門口,一個轉身的功夫,門又響了。
今兒奇了,一個二個趕趟兒似的。
宋明曦放下手裏的麵具,應了聲“進來”,雕花木門一開一合,渾身散發著森冷氣息的宋明暉出現在屋裏。
“大哥。”
宋明曦起身迎上去。
宋明暉在桌邊上隨意揀了處坐下,開口道,
“今日的事,我聽祖母說了。”
宋明曦在他身邊落座,倒了杯水遞過去,
“大哥可是誤會我和淮樂了?”
宋明暉搖頭,難得露出一絲柔和的神情,
“我是來謝謝你的,淮永這個混蛋,我以前就見過,若不是有你,淮樂恐怕就……”
“我也是湊巧去那裏寫景,聽到屋裏的響動才過去看看,沒想到……”
宋明曦故意略去尷尬的部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宋明暉也默默喝幾口水,頓了頓,才道,
“祖母說你已經知道是誰在指使這件事了。”
“是。”
“那為何不……”
宋明暉瞳孔一縮,握杯子的手瞬間收緊。
“我隻是不知道他們為何要向淮樂下手。”
宋明曦轉著杯子,神情有些苦惱,雖然知道何人主使,但摸不透對方的意圖,難免顧此失彼。
“他們?”
宋明暉手上的骨節微微泛白。
宋明曦知道他氣急了,湊在他耳邊說了兩個名字。
宋明暉訝異地張了張嘴,看向宋明曦的眼光滿是不信,
“你……確定?”
“確定。”
“明曦……”
宋明暉最不會安慰人,默然片刻,伸手拍拍宋明曦的肩膀,聲音比平時更冷上三分,
“你打算怎麼做?”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宋明曦不甚在意地笑笑,視線落在遠處青麵獠牙的麵具上,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餌已經撒下去了,就等著魚兒自己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