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1)(3 / 3)

左宗棠道:“去永州的這個人,山人已替大人物色好了,就讓候補道趙永去吧。趙永籍隸雲南,來省的時間又短,永州沒有人能認識他,樊燮更不會防範他。他隻要到永州私訪兩天,就保準有大收獲!大人以為呢?”

駱秉章把折子往左宗棠手裏一遞,道:“就依老弟所言,你把折子拿去寫完吧。”

左宗棠把折子鋪開,順手拿過案頭的一支筆,在硯上沾了沾墨,一邊寫一邊道:“幾個字的事情,一揮而就,就在這裏寫完交稿吧。”

駱秉章不由打趣道:“好你個左季高,你在本部院麵前賣弄不是?本部院數三十個數,在三十個數之內,你能把折子續完,本部院中午請你吃海物!”

左宗棠邊寫邊說道:“好,撫台既然這麼有雅興,那就讓夥房去打點吧。”

駱秉章也不言語,開始在心裏數數,哪知剛數到二十七的時候,左宗棠已擲筆於案,把折子往駱秉章麵前一推,起身道:“撫台且請過目,如不能用,山人反請大人吃海物。”

駱秉章埋首下去,見折子這樣寫道:“臣現委員趙永詳查一切,俟得實據,再行奏參。頃準督臣谘開,業將該員奏授湖南提督,臣已據實函複矣。該總兵劣跡敗露,均在去任之後。臣近在一省,尚始知覺,督臣遠隔千數百裏,匆匆接晤,自難遽悉底蘊。陳奏兩歧,實非別故。理合一並聲明,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施行。謹奏。”

駱秉章把這段話反複誦讀兩遍,不由擊案叫絕道:“真是好才情!前麵是暗指官文濫保,後麵便是公然指責了!季高大才,不僅是湖南之幸,實乃我大清國之幸也!”

駱秉章抓過筆,在下麵寫了“照繕”二字,隨後高喊一聲:“來人,傳洪師爺過來一下。”

謄抄房洪小二很快來到簽押房取走奏折回房照謄,駱秉章隨後又派人把候補道趙永傳了過來,委趙永持劄連夜趕往永州密訪樊燮的其他違例行徑。

趙永離省時,永州鎮總兵署湖南提督樊燮尚未離省,此時正坐在省城的府邸同人飲酒,陪他飲酒的是巡撫衙門專管印綬的李師爺李景堂。

意外的處罰

李景堂是樊燮暗設在巡撫衙門的眼線。巡撫是一省的最高長官,凡省內文武官員的升降調補,都須經巡撫考核後上奏朝廷,而朝廷對官員的任用便是依據巡撫出具的評語來定奪官員的前程。所以,省內官員要想摸清自己的前程,無不把心思用在巡撫身上。巡撫本人自然很難接近,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在巡撫身邊的人身上下功夫,巡撫衙門的師爺於是便成了各官員爭相拉攏的對象。大清國各省皆是如此,無一例外。

樊燮拉攏李景堂已有幾年的光景,樊燮為了能掌握巡撫衙門的內幕,每月不僅要給李景堂開一份俸祿,逢年過節,還要獻上一份禮品。

李景堂也確實肯為樊燮辦事,所有衙門裏的大事小情,李景堂都毫無保留地說給樊燮聽。樊燮這人也講義氣,他每次回省,都要把李景堂請進府裏飲酒,酒後還要叉上幾圈麻雀;有時人手不夠,還把小妾叫出來湊數,直哄得李景堂要多開心有多開心。

李景堂是個老幕僚,駱秉章最初任湖南巡撫時,他就在衙門裏混。李景堂伺候過張亮基,張亮基離任後,他又伺候潘鐸,駱秉章二次出任湖南巡撫後,他接著伺候駱秉章。

李景堂雖與樊燮過從甚密,但他因城府深,又精於應付,平日少言寡語,致使巡撫衙門上下無人能知道實情。除樊燮外,李景堂還與署永州鎮總兵、雲南臨元鎮總兵栗襄有來往,他還是湖南布、按二司府上的常客。

李景堂此時正一麵飲酒,一麵給樊燮出主意:“軍門試想,軍門進京乘輿是違製,軍門府裏私役弁兵是違製,他左季高不經撫台簽單便開具傳文,這難道不是違製?經我的手,他左季高幹這種事就不下十幾次!撫台此次一心要難為軍門,說穿了,全是這個左季高在幕後搗的鬼。撫台整日忙著為出省的湘軍各營運糧運餉,他哪顧得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