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占彪所部在距離肅州城垣五裏左右的地方紮下營盤,想等成祿所部到後再發起攻擊,哪知一連等了三天,也未等到成祿。
徐占彪知道成祿是不會來了,於是就把各營營官召集到一起,決定獨享收複肅州這件大功勞,也讓成祿見識一下自己的手段。
各營於是開始布置,於第二天黎明時分,提軍圍向城垣,旋發起攻擊。孰料激戰多時,不僅未向城垣靠近一步,兵丁的傷亡數字反倒加大起來。
徐占彪低估了馬文祿所部回兵的作戰能力,守城回兵手裏槍械之精良,也讓他大感意外。徐占彪碰了硬釘子,不得不停止攻城,率各營後退十裏紮營。馬文祿見官軍退去,他亦不派兵出城主動來戰,隻是手撫胡須冷笑不止。
其實,早在徐占彪所部抵達高台時,馬文祿就知道,官軍是勢必要來攻城的,他卻早已盤算妥帖,決定靠持久戰法,打敗來犯之敵。馬文祿已經探知官軍缺糧乏餉的內情,知其利在速戰,他卻是一定要反其道而行的。當時,馬文祿在肅州城中,屯有大量的糧食及上萬隻牛羊,他不信缺糧乏餉的官軍能奈何得了他。
馬文祿此次料想得果然不錯。此時的徐占彪,存糧的確無多,偏偏硬攻無力,巧取無門,駐守高台的成祿又不肯撥一兵一卒,分明有些騎虎難下。
一貫剛強的徐占彪,不得不派出快馬,火速向左宗棠求援。左宗棠此時手裏的大部分兵力都在圍攻河州,抽不出更多的兵力去助攻肅州。左宗棠反複謀劃了兩天,好歹湊成三營步隊、一營馬隊,單委董福祥為統帶,押著兩萬石軍糧,星夜趕往肅州城外的徐占彪大營救急。
董福祥雖滿心地不願意,但礙於軍情緊迫,也隻得硬起頭皮上路。
俄國在新疆發難,肅州攻剿受挫,河州戰事亦極其不順,而對左宗棠打擊最大也是最讓他傷心的,還是曾國藩在兩江病薨和朝廷將裁撤福建船政局二事。
就在前不久的同治十一年(公元1872年)二月初四,正是甘肅最寒冷的季節,就是這一天的午時三刻,為大清國立下汗馬功勞的一代名相曾國藩,病薨於兩江總督任所,年僅六十二歲。
消息傳來,無異於晴天霹靂,病勢剛有好轉的左宗棠再次昏厥,被擊倒在病榻之上。兩天後,左宗棠含悲為曾國藩擬挽聯一副,聯曰:謀國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元輔;同心若金,攻錯若石,相期無負平生。
挽聯送出不多幾日,左宗棠在病榻之上接到朝廷擬停辦福建船政局的詢旨,這更讓病中的他雪上加霜了。裁撤船政局的折子係內閣學士宋晉所上。
宋晉上折的議題隻有一個:福州船政局糜銀太重,所造輪船工期既長,又和洋船無法媲美,當此國庫幹涸之際,必須停止製造。
左宗棠接旨之後,一麵大罵宋晉目光短淺,一麵把身邊幾名得力的文案急傳到病榻之前,讓幾人會商起稿,務必勸阻此事。
左宗棠喘息著說道:“船局曆經幾年摸索,剛出成果,正可一蹴而就,全力辦之。此時停辦,不僅前功盡棄,亦讓外國人恥笑。我大清欲圖振奮,非倡辦洋務不可,此乃大勢所趨。無論怎樣,船局都不能裁撤。”
幾人下去後,開始會商起稿,曆經十幾天的修改、推敲,終成一萬字左右的一篇大奏折。稿子交上來後,左宗棠不敢大意,又開始抱病反複修改,一直壓縮到五千字以內,這才派人謄寫。
該折先據理駁斥了停造輪船的言論,稱:“製造輪船,實中國自強要著。臣於福建浙總督任內,請易購、雇為製造,實以西洋各國恃其船炮橫行海上,每以其所有傲我所無,不得不師其長以製之。”折子最後又道:“竊維此舉為沿海不容已之舉,此事實為國家斷不可少之事。若如言者所雲即行停止,無論停止製造,彼族得據購、雇之永利,國家旋失自強之遠圖,隳軍實而長寇仇,殊為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