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妥瑪信以為真,當即給左宗棠發函一封,申明受阿古柏委托,願出麵調停此事。左宗棠閱信大怒,當即回函,稱:“戰陣之事,權在主兵之人,非他人可參與。”威妥瑪討了個沒趣,調停遂告失敗。
同年八月,左宗棠創辦蘭州火藥局。年底,左宗棠再度召集劉錦棠等一班統領,進一步商討如何防止阿古柏不斷騷擾烏魯木齊和吐魯番後路的辦法。
年底,左宗棠上奏朝廷以“現遵旨整軍出關,而餉源涸竭,時機緊迫,奏請照台防成案,允借洋款一千萬兩,仍歸各省關應協西征軍餉分十年劃扣撥還,俾臣得所借手,迅赴戎機”。
盡管此前朝廷已明諭各省“嗣後無論何省,不得輒向洋人籌借”等話,但又以“惟左宗棠因出關餉需緊迫,擬借洋款一千萬兩,事非得已,若不準如所請,誠恐該大臣無所措手,於西陲大局殊有關係”的理由,於光緒二年(公元1876年)正月初七下旨照準。
光緒二年春,左宗棠谘文延榆綏總兵劉厚基,稱:“沿河宜廣種榆柳,不但固堤岸,亦可製戎馬,想已興辦。數年來隴中遍地修渠、治道、築堡、栽樹,頗有成效,亦皆各防營之力耳。”
左宗棠同時傳諭各路將赴肅州之官兵,每兵攜樹種十棵,沿路插栽,不得敷衍。很快,幫辦陝甘軍務劉典,奉旨風塵仆仆到達蘭州,連日與左宗棠籌商軍事及善後未盡事宜。
事隔一月,左宗棠將蘭州諸事盡付劉典,自己親率親兵十哨、白馬氐練丁一營、馬隊四起,從蘭州動身,西赴肅州督軍。行前,左宗棠命隨行兵勇,每人攜帶柳樹種近百棵,於路廣為栽種,以固風沙、雨水。
幾乎在左宗棠離開蘭州的同一天,總統老湘軍西寧道劉錦棠,按著左宗棠事先的吩咐,命麾下記名提督新授漢中鎮總兵譚上連、記名提督寧夏鎮總兵譚拔萃、記名提督陝安鎮總兵餘虎恩三將,率所部馬、步各營,先後由各地次第向肅州開拔。
左宗棠在趕往肅州的途中,卻一直在思考關外總指揮的人選問題。雖朝廷已明降諭旨,派金順幫辦軍務,節製出關各路官軍,但左宗棠對金順並不是十分放心,亦懷疑他的實際指揮和作戰能力。左宗棠深知,大軍孤懸塞外,若非機智果敢謀略極優之人統帥各軍,實難勝算。盡管臨陣易將是兵家大忌,但為了能順利收複已失之地,左宗棠除了換將,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左宗棠從金順想到了額爾慶額,又從額爾慶額想到了張曜,但這三個人都不足以擔當關外各軍統帥大任。盡管與以上三個人相比,劉錦棠最為年輕,但左宗棠還是想把出關以後節製各軍的大權交付給他。
左宗棠反複思慮後認為,年僅三十三歲的劉錦棠,文韜武略俱優,戰功、才識卓越異常,隻有讓他代替自己節製出關各路官軍與敵作戰才有勝算的把握。
依左宗棠的想法,國家為了收複新疆,不惜重息商借洋款,數額竟然高達一千多萬兩,無論於公於私,都不敢不小心從事。若掉以輕心,必然功虧一簣。
左宗棠於是在到達肅州的當天,在《彙報抵蘭出塞日期》折中,向朝廷鄭重提出,由劉錦棠代替自己指揮關外對敵作戰。
左宗棠同時又劄飭關外金順、張曜各軍,傳達已委劉錦棠節製各軍之命。金順、張曜二人接到谘文,雖滿腹不滿,卻又不敢不遵照辦理。
左宗棠到肅州的第十天,西征軍二十營在劉錦棠統帶下,在肅州的大營前,舉行了隆重的出關祭旗儀式。
這天的肅州,天高雲淡,晴空萬裏,雖然瑟瑟的西北風吹得人發抖,但肅州城關旌旗密布,鼓炮齊鳴,還是讓人感到心裏暖融融的。
總理行營營務、老湘軍統領劉錦棠,率馬、步二十五營,押著大批的糧草、輜車,冒著凜冽的寒風,排列著整齊的隊伍,等待檢閱。
依著老例,左宗棠為鼓舞士氣,特派人擺酒於官道,並冒著嗬氣成霜的嚴寒,帶上駐節肅州的一應文武大小官員,親自為出行將士把盞以壯其行。左宗棠的第一碗酒,自然是敬給愛將劉錦棠。
左宗棠擎酒在手,眼含熱淚顫聲說道:“劉京卿,阿古柏奪我河山,英、俄兩國助紂為虐!老夫已向國人誇下海口,不收複新疆這塊祖宗基業,我死不用櫬①!毅齋呀,老夫餘年不多,死後也想像曾文正那樣,風風光光地下葬啊!老夫的夙願能否實現,就靠你了!你劉京卿,可不能讓老夫死不瞑目啊!”
左宗棠的眼淚慢慢地流下來,掛到了胡須上,很快結成了冰珠,日光一照,格外耀眼。劉錦棠雙手接過酒碗,莊嚴地倒進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