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7)(2 / 3)

何如璋長歎一口氣道:“隻要離開這裏,隨便到哪裏,我們都活命。這裏的百姓,全是些沒良心的刁民。本部院是朝廷命官,他們竟要把本部院捆翻,送給法國人!這不是反了嗎?若在平常,本部院一定把他們,全送到大牢裏去!”

一名屬官聽了這話,想了想便道:“大人所言甚是,我們不如到彭田鄉去。彭田鄉遠離省城,就算法人登岸,想來也不會搜到那裏。”

一行人於是慌慌地出城,從山間小路直奔彭田鄉而去。

馬尾戰後,福建城鄉流傳著這樣一首歌謠:“大清氣運未曾傾,福建省緣何出佞臣?船政有心私法國,製台索性受夷人。貪心巡撫圖自己,舍命將軍感鬼神。可笑欽差無用輩,空懸聖詔誤朝廷!”

歌謠中的船政指的自然是何如璋,製台是何璟,貪心巡撫說的是張兆棟,舍命將軍是穆圖善。因為孤拔命令法軍登岸後,是穆圖善親自率軍將法軍趕下岸去,使法人欲強占港口為質的陰謀破敗。欽差說的是張佩綸。馬尾一戰,穆圖善威名遠揚,張佩綸和何如璋卻臭名昭著。

張佩綸未及走到彭田鄉,張成便半路消失;何如璋走到彭田鄉的時候,身邊隻剩了一名侍衛。

張佩綸與何如璋很快在彭田鄉的一所破廟會麵。兩個人經過計議,認定福州已被孤拔占領。與其到福州送死,不如在此苟活。

兩個人於是便住在廟裏,每日由侍衛出去討些殘羹剩飯糊口。

後來還是當地人發現廟裏住的人,很像總督衙門尋找的人,於是報了官,兩個人這才得以回來。

左宗棠去世

張佩綸、何如璋出去後,左宗棠突然氣喘加重,病情加劇,一夜之間竟然三次昏迷。

第二天,穆圖善與楊昌浚一麵派軍兵把張佩綸、何如璋二人押往京城,一麵會銜緊急向朝廷報告左宗棠病情,同日又派出快馬去給湘陰左府送信。孝寬兄弟三人見信大哭,當晚便乘船趕往福州。

光緒十一年(公元1885年)四月二十七日,《中法會訂越南條約》簽訂,中法戰爭結束。三日後,左宗棠稍事清醒,問的第一句話竟是:“我沒有聽清,台灣設立行省,誰是首任巡撫?”

守在床邊的楊昌浚含著淚水答道:“季高,您是做夢了吧?台灣設省的事,朝廷還沒下旨呢。”

左宗棠急道:“那就催呀!台灣孤注大洋,不設行省,怎麼能穩固起門戶呢!”

楊昌浚嘶啞著嗓子,說道:“季高啊,這件事我來辦,您就安心養病吧。”

左宗棠喃喃說道:“我怕朝廷不肯聽你的話呀。”說完這句話,左宗棠很痛苦地閉上眼睛。事隔一月,左宗棠的二子左孝寬、三子左孝勳、四子左孝同,帶著十餘名家人,匆匆趕到福州欽差行轅。

左宗棠此時已在原病基礎上,陡添痰湧、痙攣、癲癇諸症,時時神誌昏迷。兄弟三人圍在床前失聲痛哭。

越五日,左宗棠突夢自己騎鶴西行,路遇一使者,口稱:“奉玉帝命,特來迎接太白金星回歸天庭。”

左宗棠醒來大駭,知大限已至,遂遣孝寬請楊昌浚於榻前,口授遺疏一篇,旋吐血薨逝,年七十有三。

遣疏雲:“伏念臣一介書生,蒙文宗顯皇帝特達之知,屢奉三朝,累承重寄,內參樞密,外總師幹,雖馬革裹屍,亦複何恨!而越事和戰,中國強弱一大關鍵也。臣督師南下,迄未大伸撻伐,張我國威,懷恨生平,不能瞑目!渥蒙皇太後、皇上恩禮之隆,叩辭闕廷,甫及一稔,竟無由再覲天顏,犬馬之報,猶待來生。禽鳥之鳴,哀則將死。方今西域初安,東洋思逞,歐洲各國,環視眈眈。若不並力補牢,先期求艾,再有釁隙,愈弱愈甚,振奮愈難,雖欲求之今日而不可得。伏願皇太後、皇上於諸臣中海軍之議,速賜乾斷。凡鐵路、礦務、船炮各政,及早舉行,以策富強之效。然居心為萬事之本,臣猶願皇上益勤典學,無怠萬機;日近正人,廣納讜論;移不急之費以充軍食,節有用之財以濟時艱;上下一心,實事求是。臣雖死日,猶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