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時代,家族色彩權力結構的長期維係是沙特阿拉伯經濟基礎和社會結構演進的邏輯結果。石油工業是沙特阿拉伯最重要的現代工業部門和國家財富的首要來源。伴隨著石油資源國有化進程,國家資本主義經濟在沙特阿拉伯建立。沙特家族對國家權力的壟斷是石油資源國家所有製建立的前提條件。沙特家族對石油財富的壟斷是其政治壟斷權在經濟領域的邏輯延伸。沙特家族沿襲阿拉伯人的傳統習俗,援引伊斯蘭教關於財產支配權的相關規定,將急劇增長的石油財富據為己有。沙特家族成員除了獲得定期的政府津貼之外,還享有巨大的商業利益。許多沙特家族成員從商業委托權和非官方的原油銷售中獲得巨額的經濟財富。沙特家族成員的另一項收入來源則是將國家贈與他們的土地重新出售給國家以修建公路、政府建築等。沙特家族成員及其親屬和姻親是520個沙特公司的董事長。沙特家族眾親王還是許多公司的匿名投資商。沙特家族至少有50名成員是百萬富翁。法赫德的私人財產估計約280億。石油時代,壟斷王國政治和經濟權力的沙特家族發展成為官商一體的官僚資產階級。傳統農牧經濟向國家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模式構成家族政治賴以存在的經濟基礎。沙特家族通過國家所有製形式支配巨額的石油財富,為沙特家族壟斷國家權力和控製民眾奠定堅實的物質基礎。沙特阿拉伯經濟多樣化程度的有限、非石油工業的相對弱小和私人經濟的相對軟弱,導致沙特民眾對國家和政府的依賴。
國外學者將沙特阿拉伯的政權結構稱之為“絕對君主製”或者“君主親政政體”,實際情況與之不符。沙特阿拉伯王國並不存在國王的個人獨裁,君主政治受到家族政治的製約,同時至少還在理論上受到宗教政治原則的製約。由沙特家族重要成員組成的王室協商會議通過家族內部協商和公議的方式確定王位的更替,國王做出的所有重大決定都須與沙特家族領導成員商議,國家的法律和決策也以王室法令的形式頒布。國王還定期與家族領導和官方宗教權威共同商議國家的重要事務,國王的決策時常需要官方宗教權威以宗教政治裁斷“費特瓦”的形式提供宗教政治合法性支持。
“綜觀世界曆史,國家機構的完善和政府職能的強化是現代化早期階段的普遍現象,極權政治的膨脹在諸多地區構成從傳統政治模式向現代政治模式過渡的中間環節。”伊朗的巴列維時代是君主絕對獨裁和極權政治膨脹的典型例子。石油時代沙特阿拉伯的確出現了國家政治極權化的傾向,與其他大多數國家不同的是,石油時代沙特阿拉伯的絕對主義政治並非普通意義上的君主極權或者個人的絕對獨裁,而是沙特家族的絕對獨裁。費薩爾時代的中央集權措施和政府機構改革是沙特家族絕對主義政治的起點。沙特阿拉伯官方宗教勢力範圍和國家行政統治領域職責劃分的過程中呈現出國家行政機構權限不斷擴大和官方宗教機構權限不斷縮小的趨勢,教界成員的官僚化是這一趨勢的必然結果。隨著國家行政機構的發展,宗教機構逐步被納入政府行政體係,歐萊瑪傳統上對司法和教育領域的控製權逐步喪失。瓦哈卜派宗教機構最終被納入中央政府的框架之內,成為國家行政機構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同時,歐萊瑪進入國家行政體係中,擔任一定的行政職務。官方歐萊瑪成為領取薪俸的政府官僚,他們的活動由沙特家族統治的需要而決定。當歐萊瑪作為個體擔任內閣部長或者其他的行政領導,他們傳統的機構也被賦予更廣泛的職責時,官方歐萊瑪集團的實際權力卻在不斷縮小。官方宗教權威由國王任命,歐萊瑪的活動受到國家法律的控製。官方教界對沙特政權的依附性逐步增強,教界勢力不斷喪失其相對獨立的地位和相對自主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