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2 / 3)

李鴻章原本是曾國藩的門生,當他得知曾國藩在江西征剿太平軍的時候,立即動身前往江西,希望能夠得到曾國藩的重用。但是當他到了曾國藩的軍營後,曾國藩並沒有立即接見他。李鴻章一等就是一個月。於是李鴻章通過在曾國藩幕府任職的陳鼐探聽消息。當陳鼐向曾國藩提起李鴻章的時候,曾國藩故意冷冷地說:“少荃是翰林,很了不起!他想來我這裏,恐怕他才高氣大,容他不下呀。也許回京任職更有前途呢!”陳鼐聽出了曾國藩的話外之意,趕忙說:“大帥,這些年少荃經曆了許多挫折和磨煉,已不同於往昔少年了。大帥何不給他一個機會呢?”

其實,曾國藩並不是不想接受李鴻章,隻不過他知道李鴻章心高氣傲,如果不磨掉他的銳氣,將不利於他的成長。既然李鴻章誠心想來,曾國藩當然十分樂意。

李鴻章進了曾國藩的幕府後,曾國藩又借機對他進行了各種磨煉,使李鴻章消磨了部分銳氣和傲氣,最終成為晚清政府繼曾國藩之後的一大頂梁柱。

知人之明,既表現在知道人的長處,還表現在知道他的短處,李鴻章的長處在聰明,有才華;短處在初步仕途,不免棱角太明,過於外露。正如曾國藩所說,“神采外騰”。所以曾國藩有意磨煉他,使他能盡展其才,揚長避短。對於其他部下,曾國藩在指出其優點時,也一並指出其短處,加以告誡:他評價淮軍名將郭鬆林說:“郭公治事氣足,而才不長,頗欠條理,難將多人,仍恐不克獨當一麵。”郭鬆林後來參與“圍剿撚”,輕敵冒進,結果兵敗身死。

李元度是曾國藩的心腹,後帶兵打仗,曾國藩一直提心吊膽,因為他知道“次青實不能治軍”。李元度卻不服,率軍獨當一麵,後來在徽州一敗塗地,從此一蹶不振。

曾國藩評價劉銘傳時,說他“所長在果而俠,其所短在欠謀蓄”,因此責令其防守沙河,“教之以堅忍,正所以勉其海量,進之於蓄也”。

曾國藩評價降將陳國瑞,說他“氣矜太甚,又其部下諸將不樂為用,終難獨當一麵”;評價李鴻章之弟李昭慶,說他“未嚐多曆艱苦,恐其視事太易”。果如其言,陳國瑞因過於驕縱,終被流放;李昭慶隨曾國藩“剿撚”,總理營分,也無大建樹,最後隻升到記名鹽運使,與他的兩位兄長簡直是天壤之別。

曾國藩在傳授給李鴻章時說:“凡教人,當引其所長,策其所短。”既知人用人,揚長避短,這是曾國藩的一貫做法。

七。待人以誠,寬人以恕

曾國藩手下能人輩出,人才濟濟,有湘人劉長佑、蕭啟江、王鑫、李續賓、李續宜,甚至連非湘籍的將領也陸續來到曾國藩身邊,如滿族人塔齊布、蒙古人多隆阿、河南人李孟群、廣東人褚汝航、四川人鮑超、福建人沈葆禎等。

為什麼這麼多英雄豪傑仁人誌士聚到了曾國藩的麾下?除以保國安民、維護各教、立誌殺賊為目標這個共同點使他們心心相印外,就是曾國藩的人格力量。這人格力量產生於他所極力倡導並軀履實踐的“誠”、“恕”二字,即“待人以誠,容人以恕”兩條。正所謂“以誠恕招天下,則群倫影從”。

關於“誠、恕”二字,曾國藩說:“馭將之道,最貴推誠,不貴權術。”又說,“吾輩總以誠心求之,虛心處之。心誠則誌專而氣足,千磨百折而不改其常度,終有順理成章之一日;心虛則不動客氣,不挾私見,終可為人共諒。”

曾國藩所提倡的“恕”,中心內容是《論語》所說的“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自己如果想得到什麼,就要考慮到別人也會想到什麼,推己及人。曾國藩說:“人孰不欲己立己達?若能推以立人達人,則與物同春矣!”反過來說,就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不欲人以虛偽待我,我便應不以虛偽待人;不欲人以權術待我,我便應不以權術待人,如此等等,都是維護人際關係的重要原則。

曾國藩強調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不怨天,不尤人。認為如果“無故而怨天,則天必不許;無故而尤人,則人必不服……”凡不能嚴於律己、寬以待人的人,最終也不能立己達己,曆史上的無數事實充分地證明了這點。所以,曾國藩一向主張“以能立能達為體,以不怨不尤為用”。

曾國藩奉行的“待人以誠以恕”的品德集中體現在他正確地處理與左宗棠的關係上。曾國藩為人拙誠,語言遲訥,而左氏恃才傲物,自稱“今亮”,語言尖銳,鋒芒畢露。左宗棠隻比曾國藩小剛好一歲,但他屢試不中,科場失意,蟄居鄉間,半耕半讀。1852年,已四十一歲,才由一個鄉村塾師入佐湖南巡撫張亮基,當了個“刑名師爺”。後張亮基遷為湖廣總督,左宗棠於1854年3月又入湖南巡撫駱秉章幕共達六年之久。曾、左雖非同僚,卻同在湖南,常有齦齬。傳說,曾國藩見左宗棠為如夫人洗腳,笑著說:“替如夫人洗足。”左氏以牙還牙,立即諷刺說:“賜同進士出身。”有次,曾幽默地對左說:“季子才高,與吾意見常相左。”“左季高”三字巧妙地嵌了進去。左也不示弱,說:“藩候當國,問他經濟又何曾!”語涉鄙夷也把“曾國藩”三字喻盡。這些傳之甚廣的言談,或為後代文人編造之辭,不足為信,但簡單的對話,確實反映了左宗棠個性的桀驁。

左宗棠頗有識略,又好直言不諱。1854年4月,曾國藩初次出兵,敗於靖港,投水自盡未遂,回到省城,垂頭喪氣,左宗棠責備曾國藩:事情還未到不能辦的時候,自尋短見是不當的行為,何必出此下策。使得曾國藩無言以對。可見其語直,並非沒有情分。而是為主帥打氣,敬愛甚切之語。

1857年2月,曾國藩在江西瑞州營中聞父喪,立即返鄉。左宗棠認為他不待君命,舍軍奔喪,是很不應該的,湖南官紳對此也嘩然應和。這使曾國藩頗失眾望。第二年,曾國藩奉命率師援浙,路過長沙時,特登門拜訪,並集“敬勝怠,義勝欲;知其雄,守其雌”十二字為聯,求左宗棠篆書,表示謙抑之意,使兩人一度緊張的關係趨向緩和。

曾國藩的寬宏大度、不計前嫌還表現在他在1860年後對左宗棠的舉薦上。在這以前,曾國藩也曾舉薦過左宗棠。例如,1856年正月,曾國藩奏左宗棠接濟軍餉有功,因而,朝廷命左宗棠以兵部郎中用。左宗棠性情剛直,又得罪了不少人,在湖南“久專軍事,忌者尤眾”,於是碰上了樊燮事件。樊燮為永州鎮總兵,其私役兵弁,挪用公款,左宗棠為此代巡撫駱秉章擬奏折,謐請將樊燮撤職查辦。誰知樊燮受人唆聳,向湖廣總督官文反告左宗棠。官文這位滿族官員較為顢頇,竟將這案子報到朝廷,朝廷因命考官錢寶青審訊,傳左宗棠到武昌對籌。鹹豐帝甚至密令官文,“如左宗棠有不法情事,可就地正法。”此事,京城內外聞之者莫不震驚。駱秉章與湖北巡撫胡林翼均上疏力辯其誣。胡林翼的奏折中且有“名滿天下,謗亦隨之”的話。京中官員如侍讀學士潘祖蔭,與左素不相識,也上疏痛陳“天下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官文似不可“引繩批根”。

在這種情況下,鹹豐帝才有“棄瑕錄用”的旨意,肅順也趁機以人才難得進言。官文接旨後,才不再催左宗棠對簿,草草了結此案。此案剛發生之時,左宗棠曾寫信給友人,陳述自己的委曲與悲苦之情:“弟性剛才拙,與世多忤,近為官相所中傷。幸所做之事容易明白,而當軸諸公尚有能知之涼之者,或可不預世網,然亦險矣!自念草野書生,毫無實用,連年因疊梓之故,為披發纓冠之舉,忘其愚賤,一意孤行,又複過蒙優獎,名過其實,其遭此謗陷,固早在意中。特欲借會試一遊京師,脫離此席,非敢再希進取,以辱朝廷而羞當世之士也。”於是,左宗棠辭別駱秉章,1860年正月離開長沙。他3月3日到達湖北襄陽,突然接到胡林翼一封密信,“言含沙者意猶未慊,網羅四布,足為寒心。”當時,正值襄陽大風雪,左宗棠想躋登廟堂之上,深感帝鄉不可期,擬委身江湖之遠,又憂讒畏譏。

當時,曾國藩駐軍宿鬆,胡林翼駐軍英山,議欲分三路進攻安慶。左宗棠來營暫避鋒芒,曾國藩熱情地接待了他,並連日與他商談。正在這時,4月1日,特旨詢問曾國藩說:“左宗棠熟悉湖南形勢,戰勝攻取,調度有方。目下賊氛甚熾,而湖南亦所必欲甘心,應否令左宗棠仍在湖南本地襄辦團練等事,抑或調該侍郎軍營,俾得盡其所長,以收得人之效?著曾國藩酌量處理。”曾國藩立即於4月13日上奏說:“左宗棠剛明耐苦,曉暢兵機。當此需才紮亟之際,或飭令辦理湖南團防,或簡用藩臬等官,予以地方,俾得安心任事,必能感激圖報,有裨時局。”曾國藩與胡林翼是在左宗棠極其潦倒,“四顧蒼茫”的時候,向左宗棠伸出了援助之手。

清廷接到曾國藩上述奏章,於4月20日,諭令左宗棠“以四品京堂候補,隨同曾國藩襄辦軍務”。左宗棠因而正式成了曾國藩的幕僚之一。曾國藩立即讓他回湖南募勇開赴江西戰場。過了幾個月,左宗棠軍在江西連克德興、婺源,曾國藩立即於11月28日專折為他和部屬報功請賞,並追述他以前的戰績說:“臣查左宗棠一軍,自移師景鎮,一聞貴溪警報,分路調撥,或迎頭痛擊,計十日之內,轉戰三百餘裏,連克三城,使狼奔豕突之眾,喘息不得少定。實屬調度神速,將士用命。自此股剿敗之後,即有池州大股撲陷建德,直犯浮梁、景德鎮,亦惟左宗棠一軍獨當其衝。左宗棠初立新軍,驟當大敵,晝而躍馬入陣,暮而治事達旦,實屬勤勞異常。”可謂推崇備至。左宗棠因此得晉升為候補三品京堂。

至1861年4月2日,曾國藩又上奏說:左宗棠“上年奉旨襄辦臣處軍務,募勇五千餘人,馳赴江皖之交,方慮其新軍難收速效,乃去冬堵黃文金大股,今春擊退李世賢大股,以數千新集之眾,破十倍凶悍之賊,因地利以審敵情,蓄機勢以作士氣,實屬深明將略,度越時賢”,因而懇請“將左宗棠襄辦軍務改為幫辦軍務”。朝廷立即照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