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所處的曆史時期,正是腐朽墮落的滿清王朝晚期,外有列強淩辱,內有人民抗爭,可謂內憂外患。他身居高位,對現實的黑暗有著深刻的了解和不滿,為了改變此現狀,曾國藩獻計獻策,勵精圖治,積極施政,希望國家能夠自立自強,人民能夠安居樂業。
一。搜羅遍訪,為國舉賢
曾國藩每到一地,即廣為尋訪,延攬當地人才,如在江西、皖南、直隸等地都曾這樣做。他的幕僚中如王必達、程鴻詔、陳艾等人都是通過這種方法求得的。
與撚軍作戰期間,曾國藩在其所出“告示”中還特別列有“尋訪英賢”一條,以布告遠近:“淮徐一路自古多英傑之士,山左中州亦為偉人所萃。”“本部堂久曆行間,求賢若渴,如有救時之策,出眾之技,均準來營自行呈明,察酌錄用。”“如有薦舉賢才者,除賞銀外,酌予褒獎。借一方之人才,平一方之寇亂,生民或有蘇息之日。”薛福成就是在看到告示後,上《萬言書》,並進入幕府,成為曾國藩進行洋務的得力助手的。
在直隸總督任內,為廣加延訪,以改當地士風,曾國藩除專擬《勸學篇示直隸士子》一文廣為散布外,還將人才“略分三科,令州縣舉報送省,其佳者以時接見,殷勤獎誘”。曾國藩與人談話、通信,總是殷勤詢問其地、其軍、其部是否有人才,一旦發現,即千方百計調到自己身邊。他幕府中的不少幕僚都是通過朋友或幕僚推薦的。為了增強對人才的吸引力,以免因自己一時言行不慎,或處事不當而失去有用之才,曾國藩力克用人唯親之弊。同時,自強自勵,“刻刻自惕”,“不敢惡規諫之言,不敢懷偷安之念,不敢妨忌賢能,不敢排斥異己,庶幾借此微誠,少補於拙”。從其一生的實踐看,他基本上做到了這一點。曾國藩周圍聚集了一大批各類人才,幕府之盛,自古罕見,求才之誠,罕有其匹,事實證明,其招攬與聚集人才的辦法是正確的和有效的。
他還注意人才的互相吸引,以求“得一而可得其餘”。
曾國藩說:求才“又如蚨之有母,雉之有媒,以類相求,以氣相引,庶幾得一而可得其餘”。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曾國藩以青蚨子母相依不離,家雉能招致野雉,比喻在求才時須注重人才互相吸引,使之結伴而來,接踵而至,收“得一而可及其餘”之效。
曾國藩求才若渴,每與人通信、交談,輒懇求對方推薦人才。故曾國藩幕中經人推薦入幕的人甚多,方宗誠、陳艾都是吳廷棟推薦的。吳汝綸也是安徽人,是方宗誠推薦入幕的。淩煥是劉星房推薦的。趙烈文是周騰虎推薦的。李興銳是帥遠魯與李竹浯二人推薦。李善蘭大約是郭嵩燾推薦入幕的。李善蘭推薦張文虎入幕。容閎則是李善蘭、張斯桂、趙烈文三人推薦的。向師棣是嚴仙舫推薦的。
1861年3月,毛鴻賓署理湖南巡撫,向聲望日著的曾國藩谘詢湘政。曾國藩複信中仍把物色人才放在首位,指出:湖南近年兵勇散布各省,“頗有人才淵藪之稱……閣下蒞湘初政,仍祈以物色將才為先務……來示垂詢用人行政利弊得失,竊以人存而後政舉。方今四方多難,綱紀紊亂,將欲維持成法,似仍須引用正人,隨事納之準繩,庶不拘泥於例,而又不悖於理”。7月14日回信中又說:“湘中統將,多宣力於外省,本境反有乏才之歎。不特閣下以此為慮,鄙人亦增內顧之憂。兵可以磨煉而成,欲求將才之輩出,不能為未雨之綢繆。”
1860年冬,因外國侵略者侵占北京,鹹豐帝避走灤陽熱河行宮,朝廷上下乃有遷都之說。京官具奏者甚多,湖北、河南、山西諸省疆臣也紛紛陳奏,眾口一聲,以為遷都乃當時第一良策,唯曾國藩稱:“有人則可秦可灤,均足自立,無人則灤失而秦亦未必得。”他根據曆史事實,進一步論述道:“中興在乎得人,不在乎得地,漢遷許都而亡,晉遷金陵而存。拓跋遷雲中而興,遷洛陽而衰。唐明皇、德宗再遷而皆振,僖宗、昭宗再遷而遂滅。宋遷臨安而盛昌,金遷蔡州而淪胥。大抵有憂勤之君,賢勞之臣,遷亦可保,不遷亦可保;無其君,無其臣,遷亦可危,不遷亦可危。鄙人閱曆世變,但覺除得人之外,無一事可恃也。”
曾國藩在長沙求學期間,與郭嵩燾、劉蓉深交。任京官時,又廣交友朋,以文會友,他除了師事理學名家唐鏡海、倭艮峰外,另外如吳竹如、竇蘭泉、馮樹堂、吳子序、邵蕙西等友人,後來都成為了他幕府中的重要人物。也有不少人慕名而主動來與曾國藩結交。他記載道:“又有王少鶴、朱廉甫、吳莘佘、龐作人。此四君者,皆聞予名而先來拜。雖所造有深淺,要皆有誌之士,不甘居於庸碌者也。”湘軍的重要將領江忠源及文士吳敏樹也是這時在京城結識的。他在禮部複試時,因欣賞“花落春仍在”的詩句而識拔了俞樾,又在朝考閱卷時看中了陳士傑。後來,他們對曾國藩的事業都有過很大的幫助,特別是陳士傑。曾國藩交
友的目的很明確:“求友以匡己之不逮,此大益也”;“師友夾持,雖懦夫亦有立誌”。
曾國藩對人才的廣泛搜羅和耐心培養,是他的“事業”能夠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這一點,早已是人們的共識。李鴻章作《曾文正公神道碑》,稱譽他“持己所學,陶鑄群倫。雍培浸灌,為國得人……知人之鑒,並世無倫。萬眾一心,貫虹食昴。終奠九土,踣此狂醜”。曾國藩確有謀國之忠與知人之明。後來,薛福成評述道:“自昔多事之秋,無不以賢才之眾寡,判功效之廣狹。曾國藩知人之鑒,超軼古今。或邂逅於風塵之中,一見以為偉器;或物色於形跡之表,確然許為異材。平日持議,常謂天下至大,事變至殷,決非一手一足之所能維持。故其振拔幽滯,宏獎人傑,尤屬不遺餘力。”《清史稿》評論曾國藩道:“至功成名立,汲汲以薦舉人才為己任,疆臣閫帥,幾遍海內,以人事君,皆能不負所知。”石達開也曾稱讚曾國藩“雖不以善戰名,而能識拔賢將,規畫精嚴,無間可尋。大帥如此,實起事以來所未存在久也”。
曾國藩為國得人,集中體現在他的幕府濟濟多士。
曾國藩因“遭值世變,一以賢才為夷難定傾之具”,於鹹豐二年初出辦團練後,即開始物色人才,羅致幕府。隨後隨著戰事的日益發展,湘軍的日益擴大,幕府人物也漸積漸多。幕僚容閎追述湘軍安慶大營的情況說:“當時各處軍官,聚於曾文正之大營中者,不下二百人,大半皆懷其目的而來。”及曾國藩任兩江總督時,“總督幕府中,亦有百人左右。幕府外更有候補之官員,懷才之士子……無不畢集”。幕僚薛福成《敘曾文正公幕府賓僚》一文寫道:曾國藩“督師開府,前後二十年,凡從公治軍書,涉危難,遇事讚畫者”,二十二人;“凡以他事從公,邂逅入幕,或驟致大用,或甫入旋出,散之四方者”,二十二人;“凡以宿學客戎幕,從容諷議,往來不常,或招致書局,並不責以公事者”,二十六人;“凡刑名、錢穀、鹽法、河工及中外通商諸大端,或以專家成名,下逮一藝一能,各效所長者”,十三人,共八十三人。而且,“其碌碌無所稱者,不盡錄”。李鼎芳的《曾國藩及其幕府人物》一書中的“幕府人物總表”則開列了八十九人。
曾國藩用人,放眼五湖四海,聲明“用人之道,官紳並重,江楚並用”。故他的幕僚中,就籍貫言,八十九人中,湖南籍二十一人,占最多;江蘇籍十七人,占第二位;安徽籍十六人,占第三位;浙江籍十人,占第四位;其餘四川、貴州、廣東、湖北、江西諸省無不有人入幕。其人員分布,共達九省。
就出身言,上至進士、舉人,下至諸生、布衣,等級不一,均為座上之客。就人緣言,既有曾國藩的同窗同年,鄉親故舊,也有曾國藩的門生弟子,還有一些則“識拔於風塵”。就特長或職業而言,突破了古代幕府中的幕僚多為辦理文書、刑名、錢糧人員的“實務性”框子,更多出謀劃策,從容諷議,招勇領軍,指點州牧的政務性人員。
此外,“凡法律、算學、天文、機器等專門家,無不畢集”,而且,“於軍旅、吏治外,別有二派:曰道學,曰名士。道學派為何慎修、程鴻詔、塗宗瀛、倪文蔚、甘紹盤、方某諸人;名士派為莫友芝、張裕釗、李鴻裔諸人”。“時文正幕中,有三聖七賢之目,皆一時宋學宿儒。文正震其名,悉羅致之。”
二。倡導西學,讀書求變
當西方列強以不可遏抑之勢將侵略魔爪伸向中國的時候,曾國藩沒有像那些頑固守舊的士大夫那樣,對外國的一切事物均排斥拒絕,對自己抱有夜郎自大般的盲目優越感,對先進的西方科技則視為“奇技淫巧”,嗤之以鼻。
相反,曾國藩還首先提出了以讀書求變的方法。他說,人的本性本來是天生就形成的,通過其他方法很難改變,隻有讀書才能改變它。倘若說本性是一個人最核心的靈魂部分,通過讀書都可以改變,還有什麼不能改變呢?
從曾國藩自己的求變曆程來看,他也是通過讀書來改變自我的。開始時,他以程朱理學為依據,在唐鑒的指導下精讀《朱子全書》;後來編練湘軍,與太平軍作戰,他讀的是申不害、韓非等法家的書,改行刑名之學,實現他為官生涯中的第二次求變。因屢遇挫折,他借回鄉守喪之機,精研《道德經》《莊子》等書,篤行黃老之道,開始了第三次求變,使他最終成為一個在宦海中邀遊自如的高手。曾國藩一生從來沒有停止過讀書。他讀書不是為了消磨時光,也不僅僅是為了做學問,他要的是不斷從書籍中汲取新的營養和智慧,增加求變的素質。
曾國藩是我國近代史上較早倡導西學、推行洋務的官員。盡管鴉片戰爭後,魏源就提出了“師夷長技以製夷”的口號,但真正落到實處、付諸實踐,是從曾國藩開始的。
正是在對西方先進科學技術認可的基礎上,曾國藩做出了一件在當時可謂是驚世駭俗的事情,那就是於1870年奏請清政府選派幼童赴美留學。
由國家向外派遣留學生,是我國近代教育史上的一件大事。在中國曆史上,隻有日本、朝鮮等國向中國派遣留學生的記載,卻從未有中國向外國派遣留學生的先例。此建議一經提出,便遭致許多保守派官僚的強烈反對,但在曾國藩的堅持陳請下,這個有膽有識的建議很快得到了清政府的許可。於是,曾國藩不顧身體日益衰弱,投入了極大的精力,與李鴻章、容閎等酌定留學章程十二條,詳列招募學生、施教步驟、管理及經費等事宜。對這些被寄予著國家希望的出洋幼童,曾國藩仍不忘以“專”字責以教育。他在致留洋幼童監督陳蘭彬的信中說:“(幼童留美)第以西法精奧,必須專心致誌始克有成。漢文之通否,重在挑選之際先行麵試一二,以決去留,此後隻宜專學洋學。耳不兩聽而聰,目不兩視而明,未可因兼課漢文而轉荒洋業也。”
1872年春,曾國藩未及見到此項計劃的真正實施,便去世了。但在李鴻章、容閎、丁日昌等人的努力下,第一批留學生30人,在次年夏天由容閎、陳蘭彬等人率領,漂洋過海到達美國。1875年,第四批留學生也如期到達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