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完屠賢家裏的事,我開始補課,楊紹的筆記做的異常的細致,甚至連老師上課說的廢話也一一記錄下來,由此不難想像她代替我上課時候該是何等的專心。我花了一晚上的時間看完,感激之餘,寫了一封簡短的信函,大意是多謝她的幫忙,第二天早晨出門上學的時候交給十三,讓他抽空送去楊再思府上交給她。
但是等到上午的時候,我就知道十三那一趟不必再跑,因為楊紹又來了。
小女郎今天穿一件窄袖的紫衣,帶著輕紗小帽,安靜的坐在最後一排靠裏間的位子,低垂著長睫,眼觀鼻鼻觀心,她旁邊站著蔣冒昌,正和學監韓大人說話,隱約聽到一句,“。。。。楊姑娘今次算是借讀,日後不參加藥園所考試,你不必替她建造學籍和檔案。”
韓大人擦了把額頭的汗,畢恭畢敬問道:“要借讀多久?”
蔣冒昌看了楊紹一眼,淡淡說道:“由她喜歡。”
“是,大人。”
範健正在吃早餐,一個大饅頭,啃了一小半兒,聽到這裏,低聲附在我耳朵旁邊講:“大光,那個楊姑娘怎麼又來了?”
我笑著說道:“我怎麼知道?”
範健眨眨眼,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突然福至心靈,“該不會是為著你吧?”
“胡說八道。”
範健賊恁兮兮的笑,“我看九成九,大光你曉得不,你回劍南那陣子,楊姑娘每天來上課,都坐在你現在的位子上。”
我怔了怔,似笑非笑看著範健,“範健,我記得今天好似要小考。”
範健啊的慘叫,險些給饅頭噎死,“哎呀,我的神,可不是麼,還是於休烈大人監考,從頭到尾不打瞌睡的主兒,”可憐巴巴的望著我,拉扯我衣袖做搖尾乞憐狀,“大光,大光你要救我,你不在期間我每次考試都得倒數第一,小賢覺得很丟臉,修理得我豬頭樣。”
我笑道:“隻要你閉上你的小嘴巴,老實吃饅頭不要亂說話,我保證你今次一定不會再考倒數第一就是了。”
範健喜滋滋道:“那有什麼問題。。。。”咬了兩口饅頭,到底忍耐不住,又說道,“大光,那個楊姑娘在偷偷看你。。。”
我看了他一眼,範健立即知趣的住口。
中午的時候蔣冒昌親自來給楊紹送飯,不僅如此,他還細心打開食盒,拿出各樣飯菜,一一擺放在楊紹跟前,自己在旁邊站著,等她吃完,又收拾食盒,帶了她到學館後舍休息。
驚得同學諸生眼珠紛紛滾落。
並非是同學諸生少見多怪,實在是因為蔣冒昌此舉頗是有驚世駭俗之嫌,要知道蔣大人位列太醫署八大金剛之首,深得太醫令許弘大人信賴,對他委以重任,平時公務極其忙碌,連學監韓大人有事都要事先稟告才能安排時間,加上他為人冷淡,和許弘大人一樣不屑得與人私下攀交情,為官至今,幾乎沒有聽說過他討好任何人,如今居然屈尊降貴,撥出寶貴辦公時間給個年輕女郎送午飯,更從頭到尾伺候周全,不由得人不驚悚啊。
蔣冒昌人還沒出藥園所,學館這邊已經炸開鍋,眾人也不午睡了,徑直圍在一起,七嘴八舌猜測楊紹的身份。
有說他是蔣冒昌的親戚,或者肯定就是朝廷重臣楊再思大人的女兒,還有的更直接,索性鐵口直斷她是蔣冒昌的未婚妻子。範健本來就是個八卦的人,耳朵裏邊接收到一幹人興奮又疑惑的竊竊私語,越發的好奇,隻是憂心下午的考試掛彩上榜,隻得暫時忍耐著,不過可以肯定,一等考試結束,此少年必定會鼓噪得我耳朵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