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3章 楊氏女(1 / 3)

許弘托宇文順帶進宮的三隻包裹,到了正月十六這天夜間,正式被土豆清算幹淨,當最後一塊甜甜的芋頭糕送進肚兒,土豆拍了手,四腳朝天躺在柔軟的小榻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武珝閑聊天,“娘娘你在看什麼,這麼入迷。”

武珝修長的手指輕輕翻動書頁,漫不經心道:“一篇諫文。”

因為是上元佳節,禁宮和坊間一樣,也都是三日不宵禁,聖上在此期間一直留在辰寧宮內,教坊的舞娘和樂師白天黑夜的吹拉彈唱,膳食房整日煙熏火燎,折騰得人仰馬翻,就連辰寧宮老樹上過冬的鳥雀也都忍無可忍的搬家去了別處,聖上依舊興致高昂得讓人沮喪,讓一幹前朝元老比如長孫大人、褚遂良大人、柳大人等羨慕不已的同時又心生疑惑,這多情子什麼時候開始精力旺盛得如此人憎狗厭的?

武珝十四十五陪了兩日,實在累得不行,十六就在偏殿歇著了,隻打發素年替她在正殿走動,方便聖上或者娘娘找她時及時通報。

土豆懶洋洋的哦了聲,快手慢腳從小榻上支起身子,探頭到窗外張望,為著應景的緣故,大明宮各處都點著綺麗紅豔的花燈,就連偏殿這邊也都金碧輝煌的,但是燈火雖然璀璨,人煙卻實在是稀少,四下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你說聖上今天夜間會來偏殿不?”如果聖上來偏殿會熱鬧好多,最起碼人氣充足,不像現在冷清的好像清水衙門,都沒有人說話。

武珝微微一笑,抬頭看土豆一樣,小童子那模樣,分明是有點寂寞了呢。

“土豆,你若是寂寞了,我們來猜謎可好?”

土豆沒精打采的擺擺手,又倒回小榻上,望著房頂出了會神,漸漸的眼皮子發酸,烏龜也似的縮著頭一動不動,“如果沒有進宮,這會兒多半正和爹爹媽媽在逛花燈的吧,還要到弘福寺上香求佛,還有好多零花可以領,茂昌哥哥家裏的炸果子可好吃了。。。。”說著說著幾乎就要哭出來。

武珝沉吟了陣,放下手上小冊,蹲下身子撈了地上小鞋給土豆穿上,“早間聽宇文講,住在華春殿的徐婕妤紮的一手好燈,能用尋常的木片紙頭做出金魚狐狸老鼠小牛等百物,個個活靈活現的,有趣之極。”

土豆將肥嘟嘟的兩隻小手縮在長長的袖口內,由著武珝給她穿棉鞋,說道:“娘娘是要帶我去華春殿麼?”

武珝笑道:“你想去麼?”

土豆想了想,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是很想要一個金魚花燈的,但婕妤是淑妃娘娘一邊的人,皇後娘娘要是知道你私結她,怕是不會給你好臉色看,我們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武珝笑出來,把土豆棉鞋的鞋帶係好,吃力的撐住腰肢站起身,“小孩兒懂得替我著想了,不再是從前一團孩子氣的天真。”

土豆故作老成的歎氣,“歲月催人老珠黃啊。”末了還不忘摸一摸圓潤光禿的下頜應景。

正巧素年推門進來,聽到土豆這一句感言,又見她模仿老朽的舉措,登時大笑出聲,上前拍了她腦門一記,笑罵道:“你才隻不過八歲模樣就感慨人老珠黃,我這十四五歲的老姑娘豈不是要一頭撞死?”

土豆幹笑了兩聲,也頗是有些不好意思,“素年姐姐你不是去正殿那邊看熱鬧了麼,怎麼會跑回來?”

素年一拍腦門,“哎呀,給你一打岔,險些忘了正事,”轉對武珝說道,“娘娘,頭先我碰到華春殿的徐婕妤,聽她的口氣想要過來拜會你,不知道娘娘是見還是不見?”

武珝笑道:“當然是見,正巧我這兩天正在研究徐賢妃從前的詩文諫言,和她交換些粗淺心得也好。”

素年愣住了,“娘娘,大明宮中有姓徐的賢妃麼?”

武珝眼中波光流轉,笑容不改,“當然有,事實上,大明宮中不僅有徐賢妃其人,她和華春殿的婕妤娘娘還是親姐妹。”

素年大奇,她進宮日子不短,平日一向又愛打聽,敢說是大明宮少見的耳目通,但還真的就沒聽說過有徐賢妃這麼一號人物。

“她住在哪宮?是聖上什麼時候立的妃子,我怎從來沒聽說過?”

武珝笑了笑,“你沒有聽說過是正常的,因為你進宮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

素年瞪圓了眼,“不會吧,尚宮局的記錄寫的很明白,聖上繼位至今,還沒失過妃嬪呢。”

土豆眨了眨大大桂圓眼睛,想到一個人,試探著問道:“娘娘你說的那位徐賢妃,指的該不會是太宗皇帝的妃子湖州徐惠吧?”

武珝讚許的點頭,“是。”

土豆啊呀一聲,脫口說道:“原來是那個正蠢材。”

武珝失口笑出來,“你這是什麼話,湖州徐惠七歲就能寫詩,才名遠揚,十一歲進宮給太宗皇帝做才人,是太宗皇帝後宮年紀最小但是最得寵的才人,怎麼說她是正蠢材?”

土豆幹笑了兩聲,慌忙供出元凶求取脫身,“不關我的事,是我阿爹說的,我隻不過是聽了一耳朵,順口學來。”

素年大皺眉頭,“許大人和徐賢妃有過節麼?做什麼在背後說人長短?他不是這樣的人啊。”

土豆又幹笑了兩聲,低著頭對手指,“我不曉得。”

武珝出了會神,淡淡說道:“許大人說徐妃是蠢材,那也是事出有因的吧,太宗皇帝和徐賢妃感情甚好,貞觀二十三年太宗皇帝龍歸大海,留下遺詔,所有沒有生養皇子的人全部送出家做尼姑,唯有徐賢妃得免,但是徐賢妃卻放不下太宗皇帝,日夜的思念他,到年底的時候就抑鬱成疾,聖上為此十分憂心,先後招了尚藥局和太醫署的人診治,但始終是不見效,原因無他,乃是因為徐賢妃不肯服藥,我當時尚未出宮,隱約聽宮人提起,太醫署派來給徐賢妃診治的人,似乎就是許弘大人,醫者父母心,他大約是徐賢妃糟蹋自家身子而氣惱,所以說了些不敬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