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沒作聲,執了一枚黑子,定定望著武珝,說不清心下什麼感受,這個女人,相比宮中其他妃嬪,她是多麼的容易滿足。
可是越是這樣,朕越是不能虧待她啊。。。
四下寂寂無聲,武珝淚珠如斷線珠子一般,撲簌簌落在衣衫上,李治看得癡了,竟忘記上前寬慰她,一生之中,大約還是還是頭一次見到一個人就連哭泣都有如此讓人心動不已的美態。
半晌之後還是武珝反映過來,勉強笑道:“聖上,該你了。”
兩人重新執子,隻是心思再不關注在棋局,李治忍不住頻頻偷瞄對麵的武珝,武珝卻好似渾然不覺,黛眉微蹙,樣子看來仿佛是專心在思考,眉宇皺的很緊,隻有落子的手,一如既往的穩定堅韌。
那雙手瑩白如玉,十指細如春蔥,李治看得心癢,煎熬片刻,終於還是忍耐不住,欺身坐到武珝旁邊,攬住她的肩膀,溫存的叫了一聲,“媚娘。。。”
武珝應了一聲,知道聖上情動,戴要順從她,看到搖籃裏的小公主,卻又落淚。
李治心疼不已,用食指擦拭她臉上珍珠一般的淚水,“怎麼又哭了?”
這當口土豆在門外探頭探腦的張望,打算要送小茶點,瞟到武珝落淚,聖上坐在她旁邊柔聲的寬慰,她對男女之事似懂非懂,但是耳濡目染,加上素年有意無意的灌輸,多少也讓她明白眼下聖上和娘娘正在培養感情,實在不是打擾的時候,正打算要退回去,武珝眼角的餘光掃到她,“進來吧。”
土豆幹笑了兩聲,怯生生的順著角落溜進門,放下托盤裏的小茶點,慌手慌腳的正要溜出去,聽到聖上歎了口氣,“朕知道你為什麼會哭,你心裏委屈著呢,”他又歎了口氣,“可真是傷腦筋啊。。。”
小孩兒旺盛的好奇心就這樣很可憐的很自動自發的給李治一句話挑起來,她小腳慢慢的往外頭挪動,耳朵卻倒豎起,巴望著能聽到一鱗半爪的。
武珝苦笑,“聖上不必再想,這件事當真是無計可施的,想也沒有用處,聖上的好意臣妾心領。”
土豆已經走到宮門口,聽到這一句,登時就上了心,是什麼事這麼棘手,連娘娘都束手無策?
忍不住就回頭搭訕道:“聖上,娘娘,你們說什麼呢?”
就在這時門外的素年從天而降伸出一隻鷹爪,揪住土豆頭上的元寶發髻,要把她拎出去,“瞎打聽什麼呢,大人的事你少操心。”
李治卻笑,對住土豆招了招手,“土豆,過來。”
土豆轉身衝素年扮了個鬼臉,掙脫她的手,屁顛屁顛兒的跑到李治跟前,揚起圓圓的小臉蛋,笑眯眯的樣子活像一隻討賞的小狗仔,“聖上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素年暗自呻吟了一聲,真想撲上去揪住土豆一口咬死掉算了,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聖上和武娘娘剛剛開始下棋那功夫,小廝土豆就偷空跑去膳食房找吃的去了,留下素年在門外伺候,期間她聽得很真切,聖上有意要封武娘娘做宸妃,遭遇了阻礙,猶豫那功夫,武娘娘以退為進,逼得聖上承諾無論如何要給她這個妃號,事情至此已經變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聖上才智始終是不如武娘娘的,長孫大人又是朝中巨臂,要說服他同意立武娘娘為宸妃,毫無疑問,武娘娘必須要自己謀斷。
這個時候推脫顯出自己無計是萬萬不可的,那很容易動搖聖上的決心,進而把事情擱置下來,凡事都要趁熱打鐵,一旦擱置下來,要想二度提起,可就千難萬難了。
這一點連她素年都看得清楚,武娘娘多麼睿智的人,她不可能看不到。
在這種情況下,武娘娘卻主動示弱,勸慰聖上放棄立妃的打算,就隻有兩種可能,其一,武娘娘當真是看透了名利,不計較妃號,隻一心一意愛著聖上,不舍得他煩惱,其二,武娘娘已經有了腹案,隻是尚不成熟,需要時間斟酌,不方便即刻提出來。
以素年對武娘娘的了解,前一種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因此武娘娘的退讓就隻剩第二種可能:她有腹案,正在謀劃。
此刻尋常人等是萬不可送上門去受死的,一個不慎立即就會變成武娘娘算計的棋子。
所以她安靜的呆在門外,一聲也不吭,甚至不敢進去添加茶水,誰想到好巧不巧的,剛剛她有點內急,走開了一眨眼的功夫,土豆那不要命的死小孩就這麼直不隆冬的端著一小盤茶點送進去了。
等她方便回來,又聽到小孩不怕死的主動詢問,簡直氣得吐血,沒見過這麼熱愛往刀頭上碰撞的人!
這要換在今天之前,她最多也就在心裏替土豆哀歎兩聲也就算了,可是今天被許弘撕破衣衫之後,一切都變得不同了,土豆對她來說再不是宮中打發時間的小玩伴兒,她還是她愛慕那人的小女,為著他的緣故,不管多麼艱難,都是要盡力保全她的。
素年把心一橫,推開宮門,進到寢宮,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聖上,娘娘,奴婢鬥膽出個辦法,保不準管用也未可知。”
武珝眉梢輕顫,不置可否的笑,有心要詢問兩句,心念一轉,又沒有開口。
素年是她的近身宮女,她上前提議,假使自己搭訕,免不得要背上一個主奴設局引誘聖上落套的嫌疑。
李治正感頭痛,順口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素年口齒伶俐的說道:“奴婢從前在尚宮局做事,聽人講八卦,言道長孫大人近幾年來極其寵愛一房年輕的妾侍,讓她連生三子,這三子年紀雖然幼小,但是個個都有好樣貌,粉雕玉琢的分外可愛,長孫大人愛得要命,聖上不妨在這上頭落點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