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來了興趣,笑道追問道:“怎麼個落法?”
素年想了想,說道:“聖上要是不為難,或者考慮給長孫大人那寵姬生的三個幼子封個官銜,不需實職,隻掛個名頭,幹領俸祿,讓長孫大人先承個人情,再慢慢跟他合議立娘娘為妃的事,他得了聖上的好處,多半立場就會動搖,如果依舊不改初衷,那麼再秘密遣使,給他送些金銀珠寶,以示籠絡。”
武珝聽得失口笑出來,半是認真半開玩笑的說道:“素年你還真敢想,這辦法分明是在慫恿聖上賄賂長孫大人,你讓聖上顏麵何存?”
素年心道就知道娘娘你會這麼說,“奴婢該死,可是娘娘試想,曆朝曆代,從來都是下官奉承上司,臣子奉承皇上,幾時有過皇上倒轉對臣子假以顏色施行賄賂,聖上這樣天大的恩典施將出來,怕不有千金重量?長孫大人就是有三朝元老的堅硬脊梁,他也擔當不起啊,隻要他支撐不住軟下陣,娘娘受封的事,不就有著落了麼?”
李治沉吟了陣,“說的也有道理。。。”
素年偷瞄了他一眼,“就是有些委屈聖上。”
李治似也是有這方考慮,是以眼中波光轉動,望著棋盤沉默不語,摸著手中一枚黑子來回轉動,沒接她話頭。
土豆咬著手指頭,看看聖上,腦中不期然想到從前媽媽給爹爹氣哭,爹爹賠禮道歉之前,每每必定關在房中喃喃自語,問他都說了些什麼,他總是守口如瓶,直到有一次她藏在屋裏偷零嘴吃,許弘沒發現,念出聲來,給她聽到,記得是這麼說的:“男子漢大丈夫,人前是龍妻前是蟲,能屈能伸,是為本色。”
李治一口茶水旱含在口中當場噴射一地,目瞪口呆望著土豆天真的桂圓大眼,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從哪兒聽來的?”
土豆幹笑了兩聲,撓了撓頭上的元寶發髻,老實的說道:“我爹爹說的。”
李治雙眼險些暴凸起,“許弘?”
土豆點點頭,不明所以的看著李治,“聖上,怎麼了?爹爹說的話有什麼不對的麼?”
李治啼笑皆非,和武珝麵麵相覷,想到麵冷的許弘原來也有這一出,都是莞爾輕笑。
素年也笑,隻是沒來由的臉紅心跳,許大人他那麼清高冷淡的人,居然會說這樣的話。。。
厲山飛好福氣啊。。。
一時遐思邇想,許大人對厲山飛雖然情深,但假使我能夠立一大功勞,使得娘娘肯出麵將我指給他,哪怕是做個微不足道的小妾,隻要他肯容納,日子長了,我都還是有希望分得一星半點柔情的吧?
思想如同一粒種子,在素年心上生根,霎時茁壯成長,瞬息之間開花成果,果子當中躺著一個信念:做成許弘的妾侍。這果子的味道是那樣芬芳誘惑,熏人欲醉。。。
素年給這芬芳的果子熏得陶陶然的,從前她對武珝還有所敬畏,擔心給她算計,所以時刻保持著警惕,但是現在,她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我須得想方設法,助娘娘達成所願才好。
隻要她達成心願,我自然就有盼頭了。
她這廂心念千百轉,那廂李治卻因土豆的話下定了決心,沉吟片刻,輕輕落下手中黑子,對住武珝一笑,“好,就這麼辦。”
包括武珝在內,四人彼時都以為,素年提供的這個辦法是肯定有效的,但是結果不然。
當天夜間,李治輕車就簡,趕到崇德坊長孫無忌府邸,長孫無忌隱約猜到他來意,不慌不忙置酒招待,兩人暢飲盡歡,等酒過三巡,長孫無忌忍耐不住心中得意,讓寵愛的妾侍抱著新生那小兒來給李治觀瞻,李治有心要示好,於是當場封了寵姬生的三個年不滿五歲的幼子為朝散大夫。
朝散大夫是個散官銜,沒有實職,隻領俸祿,位屬從五品,按照本朝的慣例,授予散官銜,起封點都很低,就是國公的兒子蔭封也僅能從正六品封起,聖上今朝獅子大開口,二話不說,就將長孫無忌三個黃口小孩封成從五品,其中的籠絡討好之意,可見一斑。
然而,既便如此,等李治問起武珝受封宸妃一事是否當行的時候,長孫大人還是三緘其口,避而不答。
一場假惺惺的感情酒席,最終不歡而散。
李治怏然回宮。
不過他終究還是不死心,次日夜間,又派遣密使給長孫無忌送去金銀、珠寶各一車,綢緞十車,作為賄賂。
長孫無忌收了珠寶綢緞,也謝了恩,但是,等密使問他立妃之事做何想時,他依舊沒有吭聲。
兩番舉措,始終換不來長孫無忌承諾。
李治至此終於是無計了,回頭找武珝訴苦,素年也一籌莫展,隻有武珝沉吟良久沒作聲。
次日早間李治上朝,許弘進宮為小公主續藥,聽武珝說過事情經過,這樣分析長孫無忌做法的緣由,“你眼下得寵,宸妃封號又隻比皇後低半階,把你位子抬的太高,難免威脅到皇後,長孫無忌是太子黨的中堅,他不得不有所顧忌,所以裝瘋賣傻不給聖上麵子,也是情理當中的事。”
武珝點頭,“是,我也這麼想。”
素年皺眉說道:“那我們現下怎麼辦?”
許弘出了會神,望著搖籃旁邊逗取小公主玩耍的土豆出神,見著她伸出小小的尾指去摸小公主長長的睫毛,臉上又是新奇又是興奮的小模樣,頓時憐愛橫生。
為了這個小孩,說不得要濕一濕腳麵了。
“娘娘,我有一個辦法,可以一箭雙雕,不僅可以削落長孫無忌,還可讓你越過宸妃的位子直接坐正皇後位,不過作為交換,事情一結,我就要帶走土豆。”
武珝眼中波光一閃,“好,我答應你,”她按耐不住心跳,“你快說,有什麼辦法可以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