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滬上的秋天(8)(2 / 3)

就在孫立人下火線後不久,日本人忽然不打了,蘇州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發生了什麼?中國軍隊有點迷糊,難道日軍又有什麼新動作正在醞釀?

這時蘇州河北岸,隻有孫元良第88師謝晉元部一個營的孤軍支撐於閘北區的四行倉庫(上海四家銀行的倉庫,師司令部所在地),以孤城單旅表明了中國抗戰的決心。

這個計劃是蔣介石決定的,最初他想叫第88師全留在蘇州河以北,分散開來打遊擊,叫顧祝同給孫良元下令。孫當然明白,這樣一來,第88師就有可能真的打到番號被取消,於是極力反對,理由是徒勞犧牲,並無益處。這個觀點是站得住的。

為此,孫元良專門派師參謀長張柏亭前往顧祝同在滬西的司令部陳明觀點。

這時候,顧祝同的司令部藏在一片小竹林裏。顧告訴張柏亭,這是蔣委員長的意見,留在河北岸,打給國際看,表明中國抗戰的決心,爭取更多的同情和實際的支援,是政略。

張柏亭呢,他打了個比喻,說:第88師打到現在,已經補充兵員五六次,老兵隻有兩三成,好比沏茶,越來越淡,假如再分散開來,就更沒戰力了。

顧祝同說:你說的話有道理,但委員長那裏怎麼回複呢?

張柏亭說:在河北岸留一個師是犧牲,留一個班也是犧牲。我的意見是最多留一個團,這也是我們師長的意見。

顧祝同說:時間緊迫,就這樣辦!你趕緊回去布置,這邊我負責向委員長講明情況。

就這樣,第88師在蘇州河北岸的四行倉庫留了一個加強營:第524團第1營,對外號稱八百人,由該團團副謝晉元(黃埔軍校4期,廣東蕉嶺人)、營長楊瑞符(黃埔軍校6期,天津靜海人)率領。堅守多日後,楊營長受傷歸隊,謝團副帶部隊撤入租界,後被日軍買通漢奸刺殺身亡,餘部在珍珠港事變後被日軍關押,少數人逃脫輾轉到後方,重新加入抗日軍中。

當日軍圍攻蘇州河北岸中國軍最後的陣地四行倉庫時,上海民眾用遠眺的目光臨河為壯士們打氣。當時,四行倉庫周圍,三麵是日軍的旭日旗,隔著蘇州河這麵,在公共租界上空,是英國的米字旗。沒有中國國旗。

真的嗎?

戰鬥期間,一個叫楊惠敏的剛剛高中畢業的女孩,冒著紛飛的彈雨,孤身勇渡蘇州河,將一麵國旗敬獻給中國戰士。當蘇州河對岸的上海民眾發現仍有嶄新的國旗升起於四行倉庫上空時,一時間熱淚盈眶。

腹背受敵

南京距上海約300公裏,一個急行軍的路程。所以,上海開打後,東京的武藤章已嚷嚷“旭日軍旗進南京”了。

武藤認為:這樣做,一勞永逸。

當然,這個“永逸”,是建立在旭日軍旗進南京後就能使國民政府屈服的基礎上。如果中國仍不屈服,怎麼辦?

那武藤就不知道了。

石原莞爾覺得:華北烽火連三月,連也就連了,上海也打起來,打也就打了,這裏是中國的經濟和金融中心,也是遠東最大的港口,攻陷上海後誘逼南京簽和約,不是沒可能。但如果在這個關口繼續進攻南京,就等於把蔣介石逼到了死角,將來再跟中國和談是一點戲也沒了。如果中國真的因此而形成全民抗戰的局麵,日本最後拿什麼來贏得這場無謂的戰爭?

石原覺得這真的是一場無謂的戰爭。

局麵發展到今天,石原不知道日本到底為什麼要打這場戰爭。換句話說,這個時候,打中國對日本到底有什麼好處?他找不出來。如果說滿洲沒在手裏,那還講得通。但現在滿洲牢牢地在日本人手裏,明治時代夢寐以求的生命線已經在握,按石原的觀點,接下來該大力開發滿洲。他已經說了多少次了,日本最大的對手是蘇聯和美國,而且現在滿洲的形勢極為危險:蘇聯的軍力日益增強,在遠東邊境上,放了10多個師,近1000架戰機和超過800輛的坦克。日軍在滿洲才有多少軍隊呢?5個師團,200來架飛機,100來輛坦克,這些兵力警備蘇聯基本沒戲。

但現實是:全日本都陷入了癲狂,誰會搭理他一個“怪人”?中日上海鏖戰,中國軍死戰不退,而現在,連天皇也有增兵上海的意思了。

對華東大打,石原雖然不讚成,但又說:如果天皇陛下說要增兵的話,那肯定是要增兵的。說這話時,石原嘴角掛起一絲怪異又難以覺察的笑。

按河邊虎四郎回憶,每當石原“提出有把握並且含蓄的警告”時,嘴角就會出現這樣帶有諷刺意味的怪笑。

石原笑完後,辭去陸軍參謀本部作戰部部長的職務。9月27日,負責戰術戰法的第4部部長下村定(日本陸軍士官學校20期,高知縣人)繼任。

這是一個變數。

下村定是繼橋本欣五郎、長勇、和知鷹二、武藤章、田中新一、永津佐比重之後,又一名日本陸軍強硬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