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嗜美男子如命。我們形成慣例,隻要看見養眼的男旅客,必然在第一時間通報給她。她通常會有兩種反應,要麼目亮如星,兩手交握胸前,窒息般咬住下唇;要麼頭一歪,嘴角下撇,不屑一顧。觀察久了,我發現她最迷戀那種相貌陰柔神態魅惑的男子。
記得韓國偶像樂隊Super Junior來到機場時,ET激動得發瘋,和眾多小女生一起舉著手機狂拍。粉嫩的帥哥們排成一隊,勾著頭,戴著墨鏡,在粉絲的圍追堵截中艱難前行。他們去了廁所,ET便守候在門口。小坤喊她回櫃台,她不理會,硬是跟著歌星們進了登機口。有個男子很凶,不知道是樂隊的保鏢還是經紀人,衝ET大吼:“不準拍照!還是工作人員呢,什麼形象?!”說著,他就過來扯ET的工作證。我趕緊拉著她逃開。她邊跑還邊犯賤地衝那人做鬼臉:“又沒拍你,嫉妒就直說!”回來正趕上崔八查崗,又是一頓暴罵。
ET悄悄跟我訴苦:“我就是控製不了自己嘛!看見漂亮的男人就沒魂了。雙魚座+AB型血+屬相鼠+愛貓者=超級色魔。我算過命,是被美神詛咒了。”她翻閱著手機裏的照片,說她最喜歡的金希澈沒來,但拍到崔始元也不錯。中午她沒去吃飯,蔫坐在櫃台。我們還以為她被罵傷了,過去逗她,發現她正在電腦裏輸指令,調出樂隊成員通過安檢時拍的照片,逐一欣賞。
有一回,我的櫃台來了個俄羅斯美男子,頎長、白皙,披著金色的長發,五官無懈可擊,簡直是水仙之神那西塞斯再世。他雙手比畫著要窗口座位,像鳥在揮動翅膀。我不便聲張,埋頭給相隔兩個櫃台的ET打了個內通電話。隻見她遙望這邊,一副死了般的表情,手裏還捏著個行李條。待她打發完客人,竄到我身邊,美男已遠去。她搜查他的護照信息,胡亂念叨著那繁瑣的名字,惆悵不已。
僅僅一個月後,“那西塞斯”竟然再度現身轉機廳,提著兩個很大的皮箱。這次最先瞄準他的就是ET,像個守望的狩獵者。他排進小寶櫃台前的隊伍,ET健步衝來,把小寶推了個趔趄:“快,咱倆換台子!”小寶惱怒而去,ET忙得不亦樂乎,還抽空背身打了點唇彩。輪到“那西塞斯”,一向大大咧咧的ET竟然紅了臉,低頭接過他的護照,用指尖輕輕地捋開。他的行李超重四公斤,自然不在話下。當他揮舞著兩手說“Window”,靠窗座位早沒了,ET硬是冒險解開了第二排的鎖位。直到他燦笑著向她道別,她也沒開口說話。
誰能想到,聖誕節前一天,“那西塞斯”又出現了。他真是個罕見的常旅客,單是我們值機組在兩個月內就看見他往返三次。這回他沒有行李,穿黑色夾克,皮褲,頭發依然散著,帥氣逼人。不早不晚,ET竟然剛剛去食堂吃飯。接到小寶電話後,她飛奔回來,卻撲了場空。她鬱悶地說自己剛點了牛肉飯,還沒吃就趕來了。我們都安慰她:“他會常來的,以後你幹脆等莫斯科航班的手續截止後再吃午飯吧。”小坤看不慣,罵她有病、無聊透頂。ET淚水奔流,我把她帶到洗手間,她抽噎道:“上次見到他我像個傻子……我想如果能再見到他,一定和他說句話。怎麼辦,我真的有病……”我摟住她說:“走,我陪你去找他!”她盯著我,眼淚懸掛在臉頰上。
我倆來到1號登機口,ET冰冷的小手緊攥著我,說:“我英語差,你幫我跟他說,我在機場看到他三次了,覺得很神奇,祝他幸福。”我說:“嗯,還說你上次給他換過登機牌,問他記不記得。”ET說:“這個就別問了,他肯定不記得了。”正說著,我們看見“那西塞斯”翹腿坐在休息椅上,戴副大框墨鏡,聽著音樂。開始登機了,旅客排成長隊,魚貫而入,隻有他穩坐不動,享受著午後的陽光。我和ET走到他麵前,她的手心完全濕了。她向他問好,他立起身子,摘下耳機。ET語塞,我便問他會不會講英文,他茫然地搖搖頭。我正覺尷尬,ET突然舞臂對他說“window”!他一愣,然後笑了,牙齒亮白如玉。ET掏出手機比比畫畫,請求為他拍照,他欣然同意。我趕快奪過她的手機:“我給你們拍合影。”ET小心地貼到他身邊,兩手背後,嬌小玲瓏。就在我調整好距離,準備按鍵的瞬間,“那西塞斯”突然摟住了ET的肩膀,她則轉頭仰視他,眼裏雜糅著愛慕、驚疑和傷感。一張打破原有姿勢的照片,定格了那個奇特的時刻。登機口的廣播開始催促了,他最後一個登機,對ET說:“**rry Christmas.”ET呆呆地說:“Se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