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往舊金山的航班被取消了,一群旅客聚到值班經理櫃台。大鬆宣布:“今天所有旅客的記錄都已自動轉移到明天的同一航班,我們將為大家安排食宿。”一片噓聲後,大家開始詢問原因並釋放不滿情緒。
在黑發黃膚的人堆兒裏,夾著個高大的美國中年男人,想發問卻插不上嘴,隻好問旁邊的女孩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女孩身材苗條,低腰牛仔褲,貝雷帽下有雙活潑的大眼睛。她衝他攤開雙手:“今晚我們走不了啦。”老美急了,湊過來問大鬆是否能改簽其他公司的航班。大鬆還沒開口呢,貝雷帽女孩趕快把老美的話翻譯成中文,趾高氣揚地代他提問,仿佛是他的貼身秘書。大鬆沒理會她,直接用英文回答老美:“抱歉,我剛才查過,其他公司的航班也沒有空座。您隻能明天走了。”
不論老美問什麼,貝雷帽都會把大鬆的回答用更嫻熟的英文跟老美講一遍,還添枝加葉地評論道:“這些員工總是撒謊,到現在都給不出航班取消的真實原因。”老美說:“糟透了。”她聳聳肩:“世事難料。你是回家吧?”老美說:“對,我剛在北京開完會,你呢?”她說:“我假期剛結束,要回美國上學,怎麼稱呼你?”他說:“斯蒂夫。”她莞爾一笑:“我愛這名字!我中學時的外教也叫斯蒂夫,給我取的英文名是珍妮,一直用到現在。”
兩個人聊得挺歡,暫時脫離了吵吵嚷嚷的旅客們。斯蒂夫說要給家裏打個電話,先離開了。這時,特殊服務部的員工來了,招呼需要住宿的旅客集合。大家準備走了,隻有珍妮留在原地。大鬆問她:“你不也是改航班的旅客嗎?快跟隊伍走啊。”她說:“我等人。”大鬆說:“要想跟下一批旅客去賓館,不知道得等到啥時候呢。”她堅持不走。大鬆回到櫃台,納悶地跟我們說:“沒看到她有同伴呀。”
珍妮脫下外套,露出纖細的腰肢。她理理秀發,把衣服掛在行李推車扶手上。斯蒂夫風塵仆仆地回來,她激動地迎上去:“他們都去賓館了,我怕你丟了,等你一起走。”斯蒂夫說:“你真好,有人帶我們去麼?”珍妮說:“恐怕要等很久,我們不能對這裏的服務抱太高期望。”斯蒂夫說:“也許足以讓我們去喝杯咖啡。”珍妮正興奮地點頭,我上前潑了盆冷水:“不好意思,請你們盡量留在這裏等候。我們剛聯係過特殊服務部,下一位引導員會盡快趕到。”這本來就是規定,也恰好滿足了我繼續看戲的願望。
珍妮懊惱地噘起嘴,斯蒂夫說:“我去買咖啡吧。”她說:“沒事,一起去嘛,他們必須得安排我們住宿。”他指指自己的皮箱說:“你留在這兒,看著我的東西就好。”不一會,他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回來,她優雅地接過一杯,笑道:“這香味帶走了我的黴運。”隨後,她問他在北京玩得怎樣。他說時間太緊,隻去了長城。她大呼小叫地說太可惜了,有空我做你的導遊。她問他是否吃過北京烤鴨。他茫然地搖搖頭。她提議晚上一起去吃烤鴨,說反正旅館的飯也沒法吃。她神秘地衝他眨眨眼:“我保證,你吃上一口,就永遠也忘不了。”斯蒂夫終於開竅了,調笑道:“就像看你一眼,就永遠也忘不了。”珍妮滿臉放光,美得差點仰過去。
第二天下午,我無意中在機場大廳瞟見了珍妮和斯蒂夫,推著行李車大步前行。與昨天不同的是,她緊緊挽著他的手臂。**過櫃台,她還笑吟吟地衝我們擺擺手。不容易呀,居然有旅客從航班取消中嚐到了甜頭。
冒牌“政協委員”
今天我獲悉一件怪事。由北京飛往常州的某航班由於飛機調配,延誤了三個小時,旅客們忿忿不平。有位姓鄒的旅客說,目前正值“兩會”,又臨近消費者權益日,航空公司不能這麼欺負人,飛機延誤必須賠償!旅客們紛紛表示讚同。值班經理解釋說,公司規定航班延誤(非天氣原因)四小時以上才有賠償。於是,鄒先生帶頭不登機,說現在已經三個多小時了,我們可以等夠四小時。值班經理沒辦法,隻好請示上級,上級領導批準給每名旅客賠償二百元。
共有一百多名旅客上了飛機。值班經理將兩萬餘元交給乘務長,委托其帶到常州地麵服務人員手中,等旅客下機後分發。起飛後,不少旅客嚷著要錢。空姐們奉命從頭等艙開始發賠款。那位鄒先生一躍而起,阻止發錢。他宣稱自己是常州市某區政協委員,利用機上廣播(不知道他怎麼能進入機艙工作室)號召大家把賠款統一捐給慈善機構,並由當地媒體進行報道。有幾個旅客拍板讚成,當即把剛領到的錢交給了他。乘務長征求了旅客意見,無人反對,就把剩下的賠償金全部交給鄒先生。他向大家鄭重承諾,會替全體乘客捐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