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霞白了他一眼,會意地笑了。她掏出鉛筆和畫夾,凝望了一會兒就畫起來了。
魏峰怕打擾她,走開去,待他捉了一隻蝴蝶回來,畢宸就畫好了,遞給他看。他忙放飛蝴蜾,端著畫夾凝視著一對邊是望不到頂的半壁“望雲峰”,山崖陡峭,青鬆倒懸,一對燕子飛馳而過;近景是一片草坪,幾叢勁草紅花,兩隻蝴蝶翩翩起舞;畫的右下角是行囊的一部分,一個醒目的寫著“紅軍不怕遠征難”字樣的黃布包放在旁邊……
魏峰笑著說:你畫到咱們腳下來了。”隨即取出筆,頂著下唇沉思片刻,“嗖嗖”地在左下角題了一首詩:“勇攀青天碧,猛穿山林密,騰空常比翼,苦樂永相隨。”寫畢遞給畢霞。
畢霞吟詠了兩遍,嫣然一笑,滿意地向他點點頭,然後在畫的右上角豎著寫上“草坪速寫”四個字,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藏好。
山間林中,傳來一陣粗獷優美的耿聲:“看破紅塵早收心哎,莢在人間苦呻吟哎,佳肴野味嚐不盡哎,天外仙山快樂人哎……”
“聽!樂嗬嗬大爺又在唱了,”畢霞側耳聆聽,喃喃地說,“這支耿不知聽過多少遍了,每一次上山都聽他唱,真是不解其意。”
“是的,怪好聽的,耐人尋味,也許是他近百年的生活感受吧!”魏峰凝神諦聽。
順著歌聲傳來的方向,山坡林中走出一個膀闊腰圓,體魄健壯的老人,紅得發亮的大臉上滿腮胡須,雖已年過古稀,卻須發烏黑,采藥爬坡氣不喘,心不跳,戴一頂半新的窄邊帽,身穿粗布白襯衫,腰帶紮得緊繃繃,外著一件深藍對襟舊夾襖,敞著懷。黑褲子,深口黃膠鞋,褲腿下口套在襪筒內。提一把短柄钁斧,挎一個半滿的麻袋。
魏峰和畢霞老遠就喊:“樂嗬嗬大爺,來吧,歇會兒呀!”
“噢!來啦。”隨著應聲,一隻黑狗率先從林子內躥出來,跑到他們的跟前嗅他們的褲角。畢霞嚇得直往後躲。
魏峰說:“別怕,這是樂嗬嗬大爺的狗,名叫黑豹,可靈啦。”說著,他從兜內掏了塊饃扔給它,它嘴往前一伸,就從空中把鎮叼走了。然後蹲在他麵前咀嚼著給他搖尾巴。魏峰拍著黑豹的頭對畢霞說,“黑豹記性特好,你喂過它一次,它將永遠記住你了。”
“是嗎?”畢霞說著,也掏出鏌喂黑豹,黑豹果然也對她搖尾巴,不過她不敢摸黑豹的頭,隻伸出右手怯怯的“哦!哦!”地輕聲喚它,黑豹溫順地把嘴巴伸過來,她又害怕地縮回手,“咯咯”笑個不停,黑豹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失望地看看她,一屁股蹲下地,尾巴也停止了擺動。
樂嗬嗬大爺敏捷地穿過樺木林來到草坪上,笑著說:“噢!是二位秀才來了,怎麼還帶著鋪蓋卷,放假了?”
“畢業了,再不去了,”魏峰回答,邊說邊接下樂嗬嗬大爺肩上的藥口袋。“那好哇!”樂嗬嗬大爺剛站穩,就學《朝陽溝》戲內栓保的唱段:“咱們倆都有個共同誌願,立誌做新農民有誌青年……”那標準的河南腔“河南梆子”把魏峰和畢霞笑得前俯後仰。唱畢,他裝出嚴肅的腔調說,“怕咱這上龍村不是‘朝陽溝’,留不住魏峰和畢霞,在這裏鍍一年金就遠走高飛羅!”
“不!不走了!大爺,響應毛主席的號召‘紮根開花新農村,廣闊天地煉紅心’”魏峰流利地說出兩句順口溜。
“太好了!太好了!”樂嗬嗬大爺全不費思索地回道,“山寫出了金風風,風虱展翅向遠方,難得鳳風回山來,窮山溝變為富天堂。”逗得魏峰和畢霞又是一陣大笑。畢霞說:“大爺,你真是個名不虛傳的民間老藝人。”西邊天際,驀然湧過團團烏雲,一下子把太陽裹了去,霎時,天暗下來。樂嗬嗬大爺看看天說:“快走!暴雨來了。”
於是三人各自收拾行李,畢霞家在山下的龍南村,她向樂嗬嗬大爺告別,又對魏峰說:“明天在家等我,咱們一同到公社去辦團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