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白師那些曲兒你全繼承下來了吧?”
“哪能呢!”大爺不無惋惜地說,“我自認記性不好,又不懂樂理,能全記下嗎?再說,這幾年破四舊,又經常不練,倒忘了不少呢!”
“哎呀!”魏峰覺得非常惋惜,問:“大爺,那些曲牌名稱該記著吧?”
“這娃,”樂嗬嗬大爺在鞋底上磕了兩下煙灰,“盤根究底地問,想昨?”魏峰笑了。“想拜你為師!”
“不行!”大爺半慍怒半取笑地說,“怕你將來要了飯,這七成龜子八成戲,人最看不起,你學它幹啥,快趁年輕奔前程吧!”
“不對!”魏峰爭辯說,“舊社會這麼說,新社會卻稱你們為民間老藝人,黨和政府非常重視挖掘和繼承民間藝術呢。”
“去去去!”樂嗬嗬大爺抖動下巴說,“還給大爺上政治課!”看看窗外,天已近黃昏,雨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停了,他拍拍魏峰的背說,“快回去吧!你奶奶一定等急了呢。”
魏峰意猶未盡,戀戀不舍地似乎還想問什麼。沉思片刻說:“大爺,改曰再來請教!”說著告別而去。
夜幕剛降臨,吳家大院的汽燈就發亮了,把個五分大的院子照的通明透亮,周圍的天空也被染紅了一大片。
院子北邊是三孔大石窯,西邊是五間新瓦房,南邊靠東是深門道的走馬門樓,緊挨門樓西邊是三間夥房屋,高高的煙囪穿出屋頂直插天空,顯得有點與眾不同。
夥房門前臨時放了三個四麵風爐子,爐子燃得正旺,大蒸籠內蒸騰的熱氣“絲絲”地從縫隙內往出冒,散發出誘人的肉菜香味。
院子內人來人往熙熙攘搛。吳家大院今天為什麼這麼熱鬧?原來這吳老太有個獨生兒子叫吳尚仁,取了個媳婦叫白牡丹,結婚三、四年了,這牡丹肚子不大,奶頭不舉,急得吳老太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焚香拜佛,求神問卜不濟事;看說法,避邪氣,搬了門前認為是“白虎”的石磨子也沒有用。“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可是個嚴重問題。吳老太當年遲遲不生養,出盡了洋象,好容易借種得了個兒子,到兒子手裏再無兒無女,不讓人叫絕戶嗎!
這白牡丹生得粉臉柳眉,水蛇腰,習鑽奸淫,比吳老太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吳老太賣,不論美醜隻講個“錢”字。到白牡丹手裏升了級,專攀有權的,誰上了台她都能纏住你,舔、粘、拉、賣,伎倆多端,不怕你不下水不上鉤。人們送她綽號“白花蛇”。
吳老太盼孫心切,把兒媳婦放的頂寬,屋裏人來人往從不過問。按理兒說,這牡丹也該是貓是狗生一個,可不知是野草、糜子、穀種出了啥問題?還是穀種撒到了石板上?耕耘播種者紛紜,隻種無收一白板。
各種法子使過無效後,吳老太不得不再請教高人,先抱養別人個女兒,說不定就接著“撲通撲通”生得不停氣。今日設宴就是抱女兒進門,過彌月呢。
過事走客本來都在白天,可那些不要臉卻要麵子的白天蔫黑了歡的角兒又不肯在光天化日之下露麵。這你就不難理解今夜如此的蹊蹺了。
人陸續來著,尚仁埋頭擔水,看火,抱柴等。掌事自有他那自家排行老大的堂兄吳尚德。吳尚德四十多歲年紀,在隊裏當隊長,外號“盼人窮”,為何此名?還須稍費口舌。還是引用老古董士道老漢的解釋:“宋朝有個奸賊叫潘仁美,心狠手辣,殘害忠良,尚德比他厲害十分,能做拜把兄弟,叫潘仁瓊,妙哉!”那些沒讀過四書五經的平民百姓,把中國的同音字念白了,於是就叫成“盼人窮”,雖非士道本意,倒也名副其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