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5(1 / 2)

秀梅這幾天盡做疆夢,碾盤子溝塌方的驚險場麵常使她從夢中驚醒;畢霞伸著長舌,披頭散發向她走來,令她在熟睡中狂呼尖叫;她從大隊門口走過,看見陳虎、黑娃一夥把誰吊起來打,她不忍目睹,疾步往過走。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秀梅!”她忽然聽見魏峰的叫聲,站住了,四下瞅瞅,無人。有誰說:“魏峰被捉住了,吊起來修理,看他還敢再跑不!”

“啊呀!還不夠嗎?這世上還有理沒有?她轉身向大隊跑去,上台階時絆了一跤,醒了。

“秀梅!”她又聽見魏峰叫她。

這究竟是做夢呢還是真的?是夢囈?還是鬼域?

“秀梅!”這次她聽真切了,是魏峰的聲音,她一骨碌爬起來(好在當年民兵訓練時練就了過硬本領)她隻用了五分鍾就穿好了衣服。

門拉開了,是魏峰沒錯,他就站在雪地上,頭上身上落滿了雪花,她不顧一切地撲上去,爬在他的胸前“嚶嚶”地哭起來。

魏峰撫著她的頭說:“秀梅,你不以為我是鬼嗎?”

“嗯……管你是人是鬼!我晝思夜夢都盼著見你呢!”梁主任出來了說:啊呀,真是魏峰,快往回走!隻管站在雪地上幹什麼?”進了屋,秀梅媽忙拿掃帚給他掃頭上身上的雪,一邊絮絮叨叨說:“好我的娃,這該不是做夢吧!那陣聽說你尋了短見,我、石柱媽、敢明媽……一夥老婆子跟上你婆把眼都哭腫了,你這倒是從天上掉下來?還是從地下冒出來?”

“大嬸,”魏峰說,“人家想讓我死,可我到閻王爺那兒去報到,閻王爺不收,說我陽壽不盡,於是我就蹦回來了!”

“對對對,劫數未到,害人的人把心操爛都不算事。”屋子裏充滿樂融融的氣氛。秀梅媽通開火,藍色的火苗兒躥起來。她沏上新茶給魏峰倒了一杯,杯口冒著騰騰熱氣。

秀梅取出一身幹衣服要魏峰換,見他穿著一件深藍小大衣,笑曰:“這趙門出得不賴,把事幹闊了!”

“京畿肥缺!”魏峰打趣說,“那身要飯衣服被延娟扒去了,這身大概是延娟她丈夫的結婚禮服吧!”

梁主任說:那一陣到說你死定無疑了,四海進了監獄後,傳言很多,叫人將信將疑,我就說,你如果沒有死,也該偷偸回來看看或悄悄捎個口信,怎麼一去就沒有消息了呢?娃啊!你是怎樣逃生的?這些日子怎麼過的?”

一句話又使那難以抵禦的憂鬱氣氛闖了進來。“一言難盡啊!”魏峰說。四海領魏峰來到山頂,說:“魏峰,白花蛇他們要我害死你,我怎能做那昧良心的事,你快跑吧!”

魏峰說:“我不!我沒犯法,我不是反革命,我一定要和他們算清這筆賬!”

“傻孩子,他們暗做了你,你怎麼跟他們算?快走!”他拍拍他的背指著北方說,“看!過了河直往北走,大約離河五十多裏,那兒盡是煤礦,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先在煤礦上找個營生幹幹,躲過這陣子運動再說。”

“不!”魏峰還要爭辯,四海擋住他說:“事不宜遲,這是我給你拿來的幹糧和鞋,換下你腳上那雙,走吧!”他不由分說推了他一把,緊接著“啪啪”朝天放了兩槍。

魏峰一下子蹦出好遠,忽然想起一件事,回頭說:“四叔,我奶奶……”

“別管,老媽有我。”

“再見!四叔。”他轉身便跑。過黃河橋時,他又聽見一聲槍響,“嘎枯一”

“在外流浪,度日如年,”魏峰感慨地說,“我好想你們,好想同伴們哪!鑽黑窟窿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秀梅哦泣起來,梁主任的眼睛也潮濕了。

他接著說:“當我拽著煤車在黑古冬冬的狹窄的巷道裏踽踽爬行時我就想,如果我被壓在這深山裏,還怎麼能重見天日?還怎麼能報仇雪恨呢?於是我決定離開煤礦去上訪。”

“你去過北京嗎?”秀梅問。

“後來有一個很有見地的人告訴我,說這是一股歪風,說有歪嘴和尚念錯了**的經,**已經發覺並在內部會議上指出來了,中央內部的鬥爭很激烈,這股風不會刮多久的,他說隻有耐心等待才是上策。”

秀梅見魏峰隻字不提畢霞,悲痛地說:“峰哥,畢霞姐她……”魏峰痛楚地低下頭,歎息一聲說:“我知道了,延娟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他把話題一轉問,“奶奶不知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