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盒子離開淩雲住處後,伽羅又趕回忠愛宮找到施宗,告訴段功和阿蓋是中了奈何草毒,毒藥就藏在自己買給阿蓋的蘭花的花盆中。施宗聽了,急忙要領人去捕那種蘭花的汪雨。楊寶聽說汪雨不過是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少年,料來施宗抓了他來,無非是要嚴刑拷打,逼他認罪,再招供出背後主使,忙道:“我有個主意,說不定可以人贓並獲,令他難以抵賴。”如此說了一番,施宗道:“好,就依你所言。”
伽羅本不是什麼考慮周全之人,告知眾人蘭花有毒後才想起來若是那花匠招出買蘭花的是梁王侍衛,豈不要立即露出馬腳?便也鬧著要跟去。施宗道:“伽羅認得路,又識得毒藥,同去也好。”
眾人連夜來到菜海子。雖已是晚上,卻還是有不少情侶在水堤邊席坐私語,月色下別有一番景象。
伽羅堅持跟來,半路上才想到那花匠並不認識自己,一旦見麵一樣會露餡,有心想找楊寶出個主意,一路卻不斷被施宗追問各種細節,竟始終沒有找到與楊寶單獨說話的機會,甚是焦急。她雖也來過菜海子,卻隻是尋常遊覽,根本不知道那苗圃在哪裏。繞了幾圈,施宗狐疑問道:“你不是說來過好幾趟麼?怎麼轉來轉去都找不到?”伽羅後悔不迭,隻好道:“來的時候是白天,現今是晚上,所以不認得路了。”還是楊寶道:“蘭花背陰生長,北邊有個大坡,林木又密,應當在坡後。”正好遇到一名路人問路,果然得知北岸竹林後有一花圃,當即尋來。
那花圃不大,四麵圍有籬笆,東麵有一間大木屋,有微弱燭火映出。楊寶先推開籬笆,走到花圃中,叫道:“賣蘭花的在麼?有主顧上門。”等了一會兒,一名漢人少年秉燭而出,點燃門邊一個燈籠,連人也不瞧,隨手一指圃地道:“都在那裏,你自己去挑吧。”
楊寶往地裏看了看,均是盆養蘭花,品種稀鬆平常,實在無法與段功從大理帶來的花色相提並論,便道:“還有好些的麼?我是梁王宮裏的,我家主人很是挑剔。”那少年道:“噢?”這才走上前來,道:“原來你是梁王宮的人。屋裏還有些還有些更好的品種,官人請進來看。”當即領著楊寶進屋。
隻見木屋中南麵靠牆角處擺有一張床,床頭有一隻箱子,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家具,北麵窗下擺了不少蘭花,品種果然比外麵圃地裏的要好上許多,花盆也是上好的陶器,又古樸又精細,與伽羅在阿蓋書房砸爛的那些有毒的夾層花盆一模一樣。
楊寶道:“小哥兒叫什麼名字?蘭花養得真是不錯。”那少年道:“我叫汪雨。”楊寶道:“好,請汪哥兒幫我挑上兩盆。”
那少年汪雨隨意拿了兩盆,交給楊寶道:“我這裏隻收金銀,不收海幣。”楊寶道:“好。”突然一個失手,那花便掉了一盆在地上,登時摔得粉碎。楊寶道:“哎喲,真是抱歉。”汪雨道:“不要緊,我再拿一盆給你。”
楊寶等他轉身去取蘭花,趁機俯身撥開碎土,果見那花盆夾層中盆有一些紅草,心中已是有數,當即笑道:“你這花盆夾層中裝的是什麼?”汪雨吃了一驚,道:“什麼?噢,那是花肥。”楊寶道:“是不是叫奈何草?”汪雨眼珠轉了兩轉,突然揚起手中的花盆,朝楊寶一丟,轉身便往門外跑去,卻被早摸到門外的施宗伸腳一絆,摔將出去,吃了個嘴啃泥。眾羽儀上前將他雙手縛住,重新將他拉回屋中。
楊寶將屋裏蘭花砸了幾盆,夾層中均有紅草,忙叫道:“伽羅!”伽羅人在門外,遲疑著挪將進來,看了汪雨一眼,他正被羽儀牢牢抓住,緊盯著楊寶翻找盆中的毒藥,全然沒有留意到她進來。
楊寶道:“這裏麵的是奈何草麼?”伽羅上前看了看,道:“是,快些將它們裝進盒子裏。”楊寶問道:“那為何他自己不中毒?”伽羅指著南邊牆角道:“他在那裏種了許多豬籠草,豬籠草專門吸氣味。”
汪雨望著伽羅,臉上又是驚奇又是憤怒。楊寶道:“原來如此。那好,大夥兒一齊將毒藥收集齊了,我再去屋外看看。”
施宗上前喝問道:“你為何要在蘭花中下毒害人?”汪雨不知道如此機密機關如何能讓人識破,那奈何草又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慢性毒藥,百思不得其解,隻道:“我沒有害人。”施宗道:“事實俱在,你還想抵賴麼?”汪雨昂然道:“我不是抵賴,我確實沒有害人,隻想報仇。這有毒的蘭花,我也隻賣給梁王宮裏的人。”施宗道:“你可知道毒害信苴、公主,罪大惡極,當誅九族。”汪雨冷笑道:“九族?我的九族早就被你們信苴段功殺得一幹二淨,隻剩了我一人,你們快快將我也殺了,方能湊足九族之數。”
施宗大奇,問道:“你明明是漢人,如何能跟我們信苴有仇?況且我們信苴為人寬厚,又怎會殺你九族?”汪雨料來今日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死,不如說出真名,也好讓世人知道王家有後人如此,便道:“那好,我告訴你,我本名叫王豫……”
忽聽見外麵腳步聲紛遝交至,有數人來到苗圃外。又聽見楊寶的聲音問道:“淩侍衛,你們怎麼來了這裏?”有人答道:“大王聽說你們找到了下毒謀害平章和公主的凶犯,想親自審問。”正是淩雲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