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宋元明新儒家——宋明理學(1 / 3)

朱熹的心性論比較全麵地解決主體(心)與作為人性的天理之間的關係問題,指示了成聖即培養理想人格之路。他讚成張載“心統性情”(《朱子語類》卷五)的觀點,就是說心包括性和情兩個方麵,性是體,情是用,如果心使情從性(天理)上發出來,這心就是道心,這情就是善的。如果心使情從形氣上發出來,這心就是人心,這情就不一定是善的。如果人心膨脹,情欲增多,乃至泯滅了道心,就成為惡。這就是說,人既有為善的根據(人性是理,是善),也有為惡的可能(人有形體,有各種物質要求),而人心是能動的,人究竟為善為惡全在人心的選擇、決斷。所以朱熹認為,要使人為善成聖,必須使道心為主宰而人心聽命,“革盡人欲,複盡天理”(《朱子語類》卷十三)。

二程理論體係中最重要的概念是理或天理,他們著力闡發的就是天理論。世界上有氣有理,氣就是陰陽,陰陽的推移消長,形成世界萬物的運動變化,生生滅滅。但是氣之所以能夠如此,是因為在它之中有一個理起支配作用。理總是與氣結合在一起,氣是有形的,是形而下的東西,理是無形的,是形而上的東西。理是氣的所以然,是氣的根據。程頤說,“所以陰陽者是道也”(《河南程氏遺書》卷十五)。所以陰陽者即是使陰陽成為陰陽的那個東西,程頤認為那是道,道就是理。萬事萬物各有其理,這些理是不是毫無關係呢?不是,二程指出,“萬理出於一理”,(同上書卷十八)也就是說有一個最根本的理,由它生出萬理。所以,歸根結底,“天下隻有一個理”(同上),這個理就是儒家倫理的根本精神,被當作天地萬物本體的仁義禮智。天理是理學王冠上的寶石,天理論的提出標誌著理學建構的基本完成。在天理論基礎上,二程提出人性論和格物致知論。後來朱熹以二程特別是程頤的理論為骨幹,結合其他理學前輩的學說,創造了集大成的朱子學。二程的學說將結合朱熹的理論繼續闡發。

他作《八卦方位圖》與《六十四卦方位圖》,以陰陽對立與陰陽消長的原則安排各卦的位置、四方與四時的位置,並由此展示事物盛衰生滅的循環運動。他還用《皇極經世圖》表示整個宇宙的周期性發展。圖中有元會運世四個時間概念,一元就是一個宇宙的周期,一元包括12會,一會包括30運,一運包括12世,一世包括30年,所以宇宙的一個周期就是129600年。我們所處的這個元之中,天開於第一會,地開於第二會,萬物出於第三會,唐堯出在陽氣最盛的第六會,三代到宋都在走下坡路的第七會,第11會時萬物消滅,第12會時天地都壞。然後再開始一個新的元。元的周期性運動的實質就是陰陽的推移與消長,開始是一陽生,並逐步發展壯大,中期陽達到極盛,然後是一陰生,並逐步發展壯大,終期陰達到極盛。

理學最重要的代表人物是朱熹(公元1130—1200年)。從北宋開始,中國封建社會進入後期發展階段。朱熹生活的南宋,外有金人、蒙古人的壓迫,內有深刻的社會危機。在他看來,隻有重建儒家思想的權威,才能整飭人心,維係南宋王朝的存在。他依照程頤所開辟的理本論的道路前進,也就是把儒家道德規範上升為天理,確認天理作為萬事萬物本體的地位,規定天理是萬物的規律,是人的價值目標。教導人們去人欲、存天理,修養道德,成為聖賢。朱熹關於理氣的學說認為,世界上有理有氣,理氣結合,形成萬物,理是生成事物的根本,氣是生成事物的材料,理構成事物的本性,氣構成事物的形體。理的總體就是太極,太極之理存在於每個人每件事物上,所以人人具一太極,物物具一太極,太極就是人物之性。那麼太極之性究竟是什麼呢?他說:“性是太極渾然之體,本不可以名字言,但其中含具萬理,而綱領之大者有四,故命之曰仁義禮智。”(《朱文公文集·答陳器之》)對於三綱五常(仁、義、禮、智、信)的論證來說,王弼的本體論勝過董仲舒的神學目的論,而朱熹的以理為本又大大勝過王弼的以無為本。但是,既然宇宙隻有一個太極之理,怎樣解釋世界的複雜性——事物之品類萬殊、人間的尊卑貴賤呢?朱熹利用二程“理一分殊”說給以解釋。所謂分殊指氣由於偏全清濁厚薄等不同狀況形成的分位的差別,如得氣之偏者為物,得氣之全者為人,在人之中得氣之清者為聖智,得濁者為下愚,得厚者富貴,得薄者貧賤,等等。理雖然隻有一個,但是它在不同分位的氣中所能顯露出的方麵則有很大差異。這就巧妙地為萬物之間的差異,主要是人間的差異找到了說明。

宋明時代的儒學是新的儒學,由於它以天理為本體和至善,所以稱為。它突出孔孟之道統,所以稱為道學,它產生於宋代,所以又稱宋學,而西方人則直接把它叫做新儒家(Neo—Confucianism)。上述北宋五位儒者,對理學的建立都做出了自己的貢獻。周敦頤開辟了新儒學的方向,張載為理學建立基本的框架,而二程提出天理說,為理學戴上醒目的皇冠。邵雍學說雖然偏出主流,但也是理學的一個方麵軍。理學的創立者們在本體論上存在不同看法,張載以氣為本,二程以理為本,兩家互有批評。南宋朱熹以程頤的學說為主,吸收各家長處,建立起集大成的理本論的哲學體係。有集大成也就有學派的分化。與朱熹同時代的陸九淵,建立心本論的理論體係,與朱子抗衡,這派學說經明代王守仁的創造性發展而達到高峰。在理學中程朱的學說始終是主流派,陸王的心學,在明代一度行時,張載的氣學雖有羅欽順、王廷相、王夫之等對它加以弘揚,但總是作為主流派的附庸而存在。下麵讓我們分別介紹各家的觀點。

北宋五子中出世較早的尚有邵雍(公元1011—1077年),是一位象數派易學家。他也要為儒家倫理政治觀點尋找一個形而上的根據。他宣稱世上流傳的易學是文王易,屬於後天易,還有一種鮮為人知的先天易,這就是伏羲的易學。其中包含“皇極”——天地萬物的根本大道,可以用來治理天下萬事萬物。他自己的主要工作就是闡發這個先天易學。

原來在西漢初年占優勢的道家黃老思想,雖然由於“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而讓位於神學經學,但本身仍有強大的生命力。它在民間傳播,勢力逐漸壯大,對東漢以後思想的發展發生重要影響。儒道思想的融合,在揚雄、王充那裏醞釀發展出反對神學經學的新哲學,尤其王充的元氣自然論,代表唯物論哲學的新高度。另一方麵,一些道家學者把元氣自然論同儒家、陰陽家、神仙家乃至讖緯迷信結合起來,創造了以老子為教主的道教理論。這個理論既講修身治國,又講修煉成仙,且包含儒家倫理、災異譴告等等內容,逐漸受到統治者的信任、支持,形成中國土生土長的群眾性的宗教——道教。

注釋:

在認識論與修養論方麵,張載提出人的知識有兩種,其一是天德良知,其一是聞見之知。前者是對太虛、仁義等哲學與倫理學問題的神秘直觀;後者是對具體事物的感性認識。他肯定天德良知不是從聞見中來,而是從修養中得來,但是也不否認聞見對於產生天德良知有一定啟發作用。人的認識與修養有一個從漸修到頓悟的過程。這些觀點對後來的理學家有所啟迪。雖然張載對理學的建立有很大貢獻,但由於他沒有突出天理,關於氣的自然哲學又講得比較多,受到程朱的批評,在理學中的地位比不上程氏兄弟及周敦頤。

王守仁確立了自己的基本思想之後,曾經多次改變自己的“教法”,從不同角度宣傳自己的基本思想。他講過知行合一,靜坐,存天理去人欲,誠意,最後在1521年推出致良知說,最終完成了自己的體係。“知行合一”實際是說知行統一。知與行都是本體心的發用,不同之處在於知是開始,行是完成;知是思想內容,行是實際活動。這個理論有比較濃的實用色彩,所以,從善的一路說,隻知不行的不算知,如有人嘴上說孝,實際不盡孝道,是不知孝;而從惡的一路說,有一惡念便算是行,如人有反對君父的念頭,就算有反君父的行為。標準如此不同,不能說是公允的。致良知是王守仁“心即理”思想與《大學》框架相結合的產物。他認為,良知是心的本體,是天理又是最根本的知,不過,要把良知變成現實的知和行,就要下“致”的工夫,《大學》所說的“致知”正是這個意思。在《大學》,致知與格物聯係在一起,要致知必須格物。王守仁說格就是正,使不正的改變為正;物不是物體,而是人所從事的事務、事情,它們自然離不開人的意念。所以他說:“意之所在便是物。”(《傳習錄》上)於是對於他來說,格物就是“正念頭”,使不正的念頭得正。同一個道德行為,從為善方麵說是致良知,從去惡方麵說是格物。從貫徹天理方麵是致知,從使事情符合天理方麵說是格物。用格物窮理說解釋的《大學》是朱熹的陣地,用致良知說解釋的《大學》是王守仁的陣地,有了《大學》的陣地,陽明學便能與朱子學抗衡了。

佛教是產生於印度的宗教,西漢哀帝時傳入中國。開始人們把它看作一種神仙方術,後來又用玄學貴無等理論來理解和解釋它。東晉以後,由於佛教經典的翻譯介紹越來越多,由於社會的動亂、黑暗,人們對今生絕望,普遍希望拿到進入天國的門票,還由於統治者的鼓吹、利用,佛教獲得廣泛的發展。它不僅有了自己的宗教組織,廣大信徒,而且有了自己獨立的理論。佛教理論成為中國人所理解的佛教理論,而不是純粹印度的理論。到了隋唐時代,隨著寺院經濟的興起、強大,理論思維的發展,終於創造出與印度佛教有重大區別的中國佛教宗派及其理論,如天台宗、華嚴宗、禪宗等等,把中國佛教推到鼎盛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