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城司令府。夏侯博遠迷迷糊糊地的睡著。這幾天他都沒有好好睡過一覺,這好不容易才睡著。卻聽到空中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那樣的淒厲,仿佛來自地獄。他猛地醒來。額頭上滲著汗珠。驚魂未定的卻看到燈光下的一束天堂鳥,那影綽綽的樣子,就像天使的翅膀。他感到心痛與不祥。
“金平”他喊道。“大少”張金平應聲而入。見到夏侯博遠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也是一驚。“有少夫人的消息沒有?”夏侯博遠問。金平“沒有。”這個問題如今夏侯博遠每天要問好幾次,然而每次都隻能是失望。這次夏侯博遠不僅覺得失望而且還有害怕。“讓他們想盡一切辦法。一定要打聽到少夫人的消息。不計任何代價。”夏侯博遠道。他快要瘋了。金平領命出去。夏侯博遠起身望向無盡的天際,漫天的陰霾他什麼也看不到。
汪世風知道清漪醒了。他不敢見她。雖說,孩子沒有了,並不是他的錯,最起碼不能全部怪他。醫生說了,是因為清漪遭受的壓力太大。還有她從前有過流產的經曆。但他知道,清漪不會這樣想,她一定會認為都是他的錯。剛才司蘭看他的眼神利的像刀,恨不得殺了自己。更何況是清漪。
司蘭的哭聲自屋裏傳出。那哭聲讓他渾身一顫。沒有聽到清漪的哭聲。他知道,她已經沒有哭的氣力。她真的是傷心死了。她如今有多傷心就有多恨自己。他幾次行至房門口,卻始終沒有那天大的勇氣。
他擔心她會受不了,吩咐她的麵前一刻也不能離人。他為她聘請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做完這些,他才知道原來自己能做的竟這般的有限。他頹廢的回到司令府。陰冷的風呼嘯而過,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想來天就要亮了。全新的一天應該是個好天氣。他的心頭卻隻有一片陰霾。
陽光照進汪世風在軍部的辦公室。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著。身上是恩平為他披上的一條毯子。恩平將一疊文件輕輕的放下,悄悄地離開,怕驚擾了他。
院子裏刮起瑟瑟的風,樹枝在窗紗上搖搖曳曳,就像滿院的鬼魅。清漪靠在床上,看著那搖曳的樹影笑起來。司蘭嚇了一跳隻問她“小姐,笑什麼?”清漪指著那搖搖曳曳的樹影隻說“是天使,不對是我的孩子。他在喊我。”司蘭望著那鬼魅般的樹影,聽著清漪哭一般的笑聲,難受的想哭。“小姐,你看錯了。哪裏有孩子?”
“瞎說!你聽他在說話。”清漪一把自床上起來,光著腳。司蘭趕緊拿起拖鞋要給她穿上。她哪裏肯穿,隻是聚精會神的聽著,好像真的有什麼一樣。“小姐,把鞋子穿上。這樣會著涼。”司蘭懇求著要去為清漪穿鞋。清漪一把甩來她隻說“不要吵!我的孩子說,你聽。”司蘭聽了聽,還是隻有呼呼的風聲。
清漪卻真的聽到一般,又笑了起來“他說,媽媽外麵下雪了,我們一起去堆雪人好不好?”話還未說完,人已往門口跑去。“小姐”“小姐”司蘭拉都拉不住她。外麵幾個丫鬟婆子也上前去拉她,她便大聲叫嚷,終是讓她到了院子裏。在梅樹,翠竹之中跑來跑去直喊“寶寶,你在哪裏?”“不要躲著媽媽。”
北風呼呼的吹著,已是臘月時節,穿著棉襖站在院子裏都還能感到些許寒冷。而清漪隻穿了件睡衣,光著腳。她卻像不知道寒冷為何物似的,隻顧著在梅樹下,翠竹中尋找著她的孩子。風吹亂了她的長發,淩亂的發,慘白的臉,就像狂風暴雨摧殘過後的桃花枝。哪裏還有半點當日的風采?
汪世風來了,才到門口,就看到這般景象。不禁一顫,不知道是自責還是心酸,反正他的眼眶紅了。“小姐”“小姐”司蘭還在哪裏追著清漪,喊聲中帶著哭腔。清漪的臉,清漪的手已經凍得發紅,卻是不曉得冷直喊“下雪了!”“下雪了!我和我的寶寶來堆雪人。”她瘋了。她真的瘋了。
汪世風的心劇烈的顫抖著。他甚至不敢再看她。清漪終究讓人七手八腳的抬進房去。隻聽她喊著“孩子”“孩子”。那樣淒慘的笑聲變成了淒厲的哭聲。汪世風的瞳孔裏逐漸暗淡。“大少”“大少”伴隨著恩平等人緊張的喊聲,汪世風重重的癱坐到身後的美人靠上。片刻之後,他痛苦的抱住了頭,他害怕聽到清漪的哭聲或者笑聲。他嚎叫著,仿佛心頭壓著千斤巨石,想要這般的將那大石推開。卻終是徒勞。他嚎夠了,仿佛世間隻剩下呼呼的風聲以及清漪呼喚她孩子的笑聲或者哭聲。那聲音像刀子一樣捅在他心上,刀刀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