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京《電報》(報館之名,言其速也)雲:餘友客虎,曾遊中國,曾識中堂,且具有遠見者也。今接華都之喜電,與我英似大有關係。餘因使人問之,客虎對曰:“李中堂真任外務大臣,關係實非淺鮮,且誠中國新開之孔道也。北京向締邦交,悉歸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處置。質言之,凡入此衙門者,不論堂、司各官,實未諳各國之事務,‘總理’雲乎哉?(恭邸聰明正直,曉暢新學,洞燭遠謨。曾惠敏公使於四方,有德有言,不辱君命。皆總署一時之選也。客虎竟一筆抹倒,大屬失辭。)
“今乃欽承明詔,特選中堂,是殆舉曆代未有之專權,屬於一人之身也。且此一人者,實中國寡二少雙者也。而又值身繞地球、目擊新機之會,十萬裏遄歸華海,大皇帝適當其時而用之,惠此中國,揉此萬邦,懿歟鑠哉!
“李中堂之使於泰西也,國計民生,日往來於方寸。故遇有可裨益之事,窮日夕之力以察之;其遇未能洞澈之處,竭口舌之力以問之。仆嚐陪奉清塵,快聆謦欬,覺其殷殷請益,不第不恥下問而已,且更有善於問、巧於問者。而其所已知者,則又出人意料之外。信所謂天授,非人力也。”
使者又問曰:“中堂前在我英商增關稅,似欲我英閉目而許之。其論內地厘金,則許自行沙汰。不識能決其必成乎?”客虎對曰:“中堂今為外務大巨,厘金則為中國內政,其能兼主與否,吾不敢知。然料中堂必將昌言於朝曰,當今之時,處今之勢,不得不先籌國帑;然欲裕國而仍不病民,惟有倍征新關稅鈔之一法。因複言曰,西國若許我加征關稅,我必報之以除厘金;即或不能盡除,亦當去其太甚之弊。夫厘金者,嗆商人之喉之石灰也。國家年中所得既不甚多,而又為外國商途之大壩。我等深知之,中堂豈不能剴切以道之?至於厘金之外,又有鐵路一事,為中國絕大關係之所在。中堂在英之日,曾明擊鄙人曰,中國今欲整頓一切新政,惟鐵路為第一樞紐。即以厘金言,厘卡委員之舞弊,固屬可恨,然亦必藉鐵路告成之後,全國先自通其脈絡,再謀除此巨蠹,始克勝任而愉快也。”
傅相遊曆各國日記卷下
節相之遊歐美也,五洲列國皆疑為加稅、密約二事;故各報館崇論閎議,累牘連篇,而不憚反覆以申明之。爰錄左方,以廣公見。所係乎政治者甚大,幸勿目為明日黃花而漫視之。
今之談洋務者,不曰聯俄拒英,則曰聯英拒俄。中日之役,英人袖手;而俄仗義執言,還我遼東,此前說之所由來也。英人之官於中國者、商於中國者、傳教於中國者,日日發論,日日著書,與夫英文各報之翻成中國文者,其言皆曰:天下仁義之國,莫若英國;親中國、愛中國、欲保全中國者,莫若英國。中國人習聞之而輕信之,以為是實親我、愛我、欲保全我,此後說之所由來也。償款議定,國用困蹙。乃以上相持節聘列國,修好之外,兼及議加稅則一事,改值百抽五為值百抽十。此議若行,每年入款,可增千餘萬。論者以為,歐洲諸國與我交誼甚睦,得我之利益亦已甚多,其顧全商務之心亦甚重,未必區區者而不餘畀也。而果也,請於俄,俄諾之;請於德、法,德、法諾之。向之論者,以為事垂成矣,而不意沙侯之一言梗全議也!
當俄之諾也,非有愛於我也。中國之商務,俄不過二百分之一。而所認中國一千六百萬鎊之國債,以關稅為質;其願中國稅入之多,固宜也。當德、法之諾也,亦非有愛於我也。彼固灼知英人之必不我許,則何樂而不以此市恩於我,而索我以他種之權利也。英之不我許也,亦不必遽然示我以無望也。外部則言權在商會,商會則言權在上海商民;明知我之無他權力、無他言論,以與彼相持也。是故稅而不加,固為害也;稅而能加,亦未見其為利也。何也?彼以千餘萬之入示德於我,而我寧能無以為報也?由斯以談,人之親我、愛我,欲保全我也,何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