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德二年
雎陽城外二十裏
一行十數人渾身是傷,狼狽逃離,身後有黑雲輕騎壓上來。
其中一個回頭拉滿弓,射出一箭,身後的追兵有一騎發出一聲慘呼,摔下馬,轉眼消失在群騎中。
“謝校尉,尹狗賊的叛軍怕是瞄上咱們這幾個的腦袋,說不定指著回去拿賞錢呢!”
“做他們的白日夢!”
“狗輩妄想!”
雜雜拉拉有同僚出聲唾罵。
謝九霄回頭掃一眼身後,再次抽打坐騎,“休要多言。前方幾裏乃是一片樹林,穿林有小徑,騎馬不過半個時辰,便可到達寧陵關。”
十月奔逃,寒風似鐵刃一般刮臉,眾人被他所言鼓舞,生機大作,嗬嗬驅趕身下馬匹,追隨而去。
深林早已落盡秋葉,滿地枯黃腐朽,一處坳穀,幾個漢子一人啃著一個半爛的野果,歇息片刻。
他們已經繞過小徑,抄近路將追兵甩地不知蹤影,遠處樹上望風的漢子一個手勢,示意周遭安全。
一個漢子右臂裹著白紗,白紗邊緣早已發黑,血跡不知何時又沁出,他暗嘖一聲,重又撕下布條用力繞上,“張將軍拚死一條命纏住叛軍,救出我這賤命,怎麼著也不敢輕易沒了。”
聽他提起張將軍,左右人動作一窒,有一個臉上刻印的漢子深袖捂在臉上,過半晌,傳出幾聲哽咽。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幾個麵黃肌瘦的人終於匆匆一掠這十月過的光景,頓時泣不成聲。
“將軍大義,守了雎陽這麼久。此時隻怕已是身首異處。”
漢子含恨道,又看向去時的方向,“我等堅守,竟連一丁點援兵都不曾來。實在可恨!難不成,雎陽就不是我大唐的國土?”
“多言!”有人聲嗬斥道。
眾人一靜,回首看向來人,見是謝校尉,頓時收起麵上雜容,不敢再多說。喵喵尒説
謝校尉原是一小兵長,一身悍勇,月前隨著南將軍入城馳援,作戰勇敢,手下斬殺的叛軍不計其數。
軍中漢子自來敬佩強者,幾人都是打心底人服氣這人。更何況,這人方才還帶他們逃出虎口。
謝九霄半跪在地,自懷中取出牛皮布子。
七千守雎陽,據敵十月,折損敵將兵十萬,此乃大功。
周遭軍營並不發援,他亦是憤慨。可活著的人不僅僅是保住一條命,更是要為了後日活下去做打算。
將軍將這十數人托付給他,他不能辜負!
他不是不知眾人的心聲,此時尚不是議論這些的時候,他手指軍中輿圖,“再往前便是寧陵關。距雎陽不過半日的行軍速度,你我再歇一刻鍾,便趕路。”
早些將雎陽淪陷的消息傳出,各處也好做打算。
也或許他們旁側圍觀,早就知道雎陽如今的境況了。
兵甲看他手指落在寧陵的城池上,道:“校尉大人,可是廉坦大人的城池?”
謝九霄點頭。
廉坦是曾在雎陽圍困時候出兵三千,雖到了雎陽隻剩一千,卻也是他們唯一的去處。
眾人沉默,隨意尋了些果子吃食,便匆匆上馬,奔向寧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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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數日後
東京*洛陽
臨朝剛過,謝九霄策馬歸府,早有仆從迎上前,歡喜地說著賀詞,“賀郎君大喜,得聖上封賞定遠將軍。消息已經傳到府裏,阿郎和夫人正在正廳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