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你15(2 / 3)

下一個五年,她想都別想。

“嶽朝歌,明天陪我去個地方。”

“去哪裏?”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挑眉:“我要是說不去呢?”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盛原野,你越來越霸道了!”

嶽朝歌嗔我一眼,甩手快步走回屋。望著她的纖細背影我牽動嘴角,我不是個強勢的人,對她除外。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雯姐說過的一句話——彼此愛得極深,才可能流露出截然不同以往的另一麵。那天送盛原野下樓,遇到專程來見我的婉茹,她也講過類似的話。她以為盛原野對待感情就是那麼冷靜從容,不會有波瀾起伏、熱烈澎湃的時候。她說她錯了,不是不會,而是可以令盛原野熱血沸騰的人,可惜不是她。

是我吧,早就明白。可我現在不是獨身一人,我有信心他能接受珠珠,他家人呢?

——by 嶽朝歌

直覺告訴我盛原野早有預謀,可我還是輸給了旺盛的好奇心。離開人間仙境般的鄉村,好幾輛越野車已等在通往城市的高速路邊。盛原野安排人送其他同事去機場後,帶我和珠珠坐上裝有兒童安全座椅的一輛,自己開車朝進城方向駛去。

為趕路珠珠起得很早,剛上車沒多久就睡著了。知道盛原野故意賣關子,我徹底放棄無用追問,也無心和開車的他交談,於是掏出手繪板瀏覽角色草圖。這兩個星期跋山涉水,見到太多令人稱奇讚歎的風景,收獲頗豐激發出不少創作靈感,相信可以給要求嚴苛的邱城,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工作進展順利,心情也格外明朗。我低頭照珠珠粉嫩的小臉蛋輕啄一口,得意忘形地輕快哼起她愛唱的兒歌。一直專心開車的盛原野忽然問:“為什麼會做特效化妝師?”

嗯,一個值得回答的好問題。

望著筆下勾勒的角色輪廓,我斂住心神,邊思考邊慢慢道:“我的老師告訴我,特效化妝師是一種能用雙手創造奇跡的偉大職業。不斷地打破,創造,再打破,再創造,永遠不會被思維禁錮,被規則限製。我就是喜歡這樣充滿新鮮感又有挑戰性的工作。而且,你不覺得我很有天賦嗎?”我翻轉舉起手繪板,忘記他根本不方便回頭看,繼續說,“你還記得吧,小時候我給你媽媽化過一個很漂亮的妝,你都看傻眼了。那是第一次我從你的眼神裏讀出‘佩服’兩個字,也是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還挺有才的。盛原野,不得不說,你對我這一生的影響太大了。如果我以後有機會著書立傳,你一定會占去很多篇幅,少年篇、青年篇、成年篇……”

“老年篇。”他幽幽接過話,眉目舒展地回頭望了我一眼,“嶽朝歌,謝謝你。那天也是我印象中,我媽最快樂的一個晚上,她很久沒有那麼開心地笑過了。”

“阿姨,她……她怎麼了?”躊躇著,我小心地問。

盛原野沉默了會兒,清冷淡然地回答:“她愛上一個不值得愛的男人。”

不敢再追問那個男人是他爸爸,還是別的什麼人。每個人都有隱私的底線,盛原野的底線是他的家庭,我已經越界了。用埋頭工作中斷我們的交談,筆尖觸及手繪板,我的手一頓,猛地反應過來他剛剛說的“老年篇”的含蓄奧妙。按他的意思,豈不是打算把我這一輩子的篇幅都給占去了。

暗暗不忿,同時懊惱自己一再輕敵,看來我必須從全新的維度和角度,重新認識盛原野。隻聽說過男人有錢就變壞的,還沒聽說過男人有錢就性情大變的。現在的我不僅猜不透他,辯不過他,還被他故弄玄虛的招數套牢。車子駛下高速,進入市區,居然來到我們曾經熟悉的地方——高中母校。

叫醒珠珠抱下車,盛原野去停車。珠珠睡眼惺忪地趴在我肩頭,我也像剛醒過來懵懵懂懂。校門口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一抬頭看見懸空的橫幅上寫著“慶百年華誕,迎四海校友”,我才明白盛原野這是帶我回來參加校慶。

論出勤率,我頂多算個“兼職”學生,也隻讀過半個學期就被我媽強行轉走了。實在沒法像周圍的校友們一樣,個個露出與有榮焉的笑容,發出感慨萬分的語氣助詞,更不要說在他們中間發現一兩個熟悉的麵孔。可能認識盛原野是當年我在這裏的唯一收獲。

總之,我和這所學校不熟。不明白盛原野為什麼執意帶我來,莫非他也覺得他是我唯一的收獲?

“嶽朝歌?”

聽見有人不確定地喊出我的名字,我扭頭,也不確定朝我走來的女人自己認識。她化著隆重其事的妝,身穿統一製服式正裝,曲線妖嬈。

她春風滿麵地來到我麵前,我也沒想起來她是誰,隻好客氣地問:“請問你是?”

“老同學,我是杜水菲啊!以前是班長,現在是咱們學校最年輕的教導處副主任。”她說話間透出的優越感,令她的笑容越加倨傲,像位高貴的女主人一般對我說,“沒想到你也來了,歡迎歡迎!”

從她更傲人的胸部,聯係到她的自我介紹,我總算將她和十年前的記憶掛上鉤,回以微笑,說了句好久不見。

“哎呀,你都有孩子了,我還單著呢。”她抬手摸摸珠珠的背,無不惋惜地抱怨道,“我就是工作太忙了,沒時間談……盛原野!”

急刹車停止怨聲載道,她的聲音陡然變得驚喜不已,神色也隨之一亮,像被按下開關似的,她迅速繞過我走到後麵。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想想都覺得好笑。十年時光荏苒,恐怕不止我一人對盛原野念念不忘啊。

“媽媽,這是哪兒啊?”稍稍清醒的珠珠,抬起頭迷迷瞪瞪地左右望了望,含混地問。

我告訴她這是我以前讀書的學校,她提不起一丁點兒興趣,哼哼唧唧又倒回我肩膀。我也沒什麼興趣抱個孩子往人堆裏紮,剛想走隻覺腰間一緊,盛原野半擁著我,低頭柔聲道:

“我們走吧。”

我還沒說什麼,他身旁的杜水菲整張臉都黑了,不可思議地從盛原野的手望向我們的臉,“你們是夫……”

“我先進去。”

解釋永遠比誤會複雜得多,我才不會花費口舌和對盛原野意圖明顯的杜水菲解釋,自討沒趣。更不想做盛原野的擋箭牌,閃身融入人群,我大步流星走進校門。

十年沒回來,學校的變化不大,多了幾棟多功能的教學樓,老校舍也全部翻修一新。到處是不同年齡的校友們忙著相認敘舊,拍照合影,不時有穿校服掛著紅飄帶的學生誌願者穿梭其中。操場方向的高音喇叭聒噪著什麼,回音調得太多聽不真切,似乎是宣布校慶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珠珠也被噪音驚醒,嚶嚶哭了兩聲,嚷著要去人流齊齊擁向的操場湊熱鬧。來都來了看看也無妨,我抱著珠珠一進場驚喜地發現,大概我是唯一一個帶孩子來參加校慶的校友。麵對男男女女異樣目光的打量,我很快迎來優待,一個小誌願者領我們來到靠前的位置。

一落座,我就看見主席台上的盛原野。夾在一群西裝革履、油光滿麵的中年男人中,穿了件條紋Polo衫的他太惹眼。

我早預言過他會變成出類拔萃的精英,現在看來更是鶴立雞群,年輕有為又儀表非凡。此刻高高在上,接受眾人仰視的他,誰能想到昨天還像個普通的居家男人一樣,坐在床邊任勞任怨地替我整理行李。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雯姐說過的一句話——彼此愛得極深,才可能流露出截然不同以往的另一麵。那天送盛原野下樓,遇到專程來見我的婉茹,她也講過類似的話。她以為盛原野對待感情就是那麼冷靜從容,不會有波瀾起伏、熱烈澎湃的時候。她說她錯了,不是不會,而是可以令盛原野熱血沸騰的人,可惜不是她。

是我吧,早就明白。可我現在不是獨身一人,我有信心他能接受珠珠,他家人呢?

“媽媽,盛叔叔為什麼坐在上麵?”眼尖的珠珠朝盛原野高高揮舞起小手,好奇地問。

他似乎注意到了,越過人海向我們投來融融微笑,仿佛眼裏隻有我們。我也朝他笑了笑,回答珠珠道:“因為盛叔叔是傑出校友。”

“什麼叫傑出校友?”

“嗯……”我凝神思考該如何用珠珠可以理解的語言解釋,“你們班表現最好,經常被老師誇獎的小朋友,長大以後就叫作傑出校友。”

“啊,我做不了了。”她耷拉下眼角隻半秒鍾立刻上揚,賊賊地笑,“媽媽,你不是傑出校友,肯定小時候也和我一樣,所以不可以再說我不聽老師話了!”

我要對珠珠刮目相看,小丫頭無師自通,居然還會舉一反三!

“媽媽,你喜歡盛叔叔嗎?”珠珠雙手勾住我的脖子晃晃悠悠,表情認真,“我喜歡。”

“為什麼?”我奇道,他們也沒說過幾句話吧。

“因為張老師都被他迷住了,他一定很厲害,我喜歡厲害的人。”珠珠被自己給出的理由深深折服,用力點頭。

“張老師?”我更疑惑,盛原野和張老師應該更沒有什麼交集吧。

她異常戒備地壓低聲音:“張老師問我盛叔叔是不是你的男朋友,還問我有沒有盛叔叔的電話,還讓我不要告訴你。”

啊,盛原野魅力無法擋。張老師不應該問珠珠,應該直接問我才對,該考慮給她換幼兒園了。我忍住笑道:“你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