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你16(1 / 3)

卷三 二十六歲·唯有你,不可辜負 Chapter 04你是我的命,嶽朝歌

裝模作樣而已,沒想到門外真應景地響起敲門聲。不知道這個時候誰會來找我,我放下手機走去開門,卻沒有人。確切地說,門口不知是誰放了兩個大號行李箱,該不會走錯了吧。正想著,從電梯裏又有一隻行李箱被推出來。看到隨後走出電梯的人,我竟然呆住,像失語很久一樣,艱難地開口喊出一個字:“媽——”

——by嶽朝歌

盛原野言而有信,做到了他所承諾的從此離開我們的生活。鑒定結果出來到今天整整一個月,他消失得徹徹底底,好像就不曾出現過。

發誓一輩子不公開珠珠的身世,所以我從不指望他爺爺會接納珠珠。麵對盛原野的執著主動,開出條件逼他輸給自己的承諾,是讓他死心的唯一辦法。陰謀的圈套也好,殘酷的手段也罷,總之他敗退了,所以是我贏了嗎?

可我為什麼在回首的那一刻,感覺像兩敗俱傷。空蕩蕩的走廊,盛原野一個人孤單地站在那兒,手裏捏著證明他和珠珠沒有血緣關係的鑒定報告,被牢牢禁錮住身體,無法移動。我請他信守承諾,他沒有回答;和他說再見,他沒有回答;離開回頭,他一動不動,仿佛要站一輩子,想一輩子,困惑一輩子……

我贏了嗎?我不知道。

我隻是後悔不該在等待鑒定結果的那一周,準許他和珠珠走得太近。他像急於彌補般,對珠珠好得無以複加。以至於他消失後,珠珠天天追著我問盛叔叔去哪裏了,為什麼還不來陪她玩。我隻能告訴她,盛叔叔工作變得很忙,要努力掙錢帶她去更好玩的地方。三天前珠珠和串串姐一家四口去香港迪士尼,直到臨行前她還在問我,是不是自己把盛叔叔的錢用光了,他怎麼還沒掙夠來看她。

珠珠的一再追問,令我不得不反思,自己有時候是不是太固執。固執地堅信一個人也能給珠珠完整家庭的溫暖,伴她茁壯成長。珠珠雖然淘氣頑皮,但很懂事,從不開口提“爸爸”這兩個字,其實內心的渴望我感同身受。小時候的我,又何嚐不是如此。

“你想什麼呢?我今天特意過來,不是來欣賞你發呆的。”結了婚已為人父的邱城不改毒舌屬性,也不給我回神的時間,直接拉我一塊兒站起來,“坐著你老神遊,以後規定凡是談工作,你隻能站著。”

是我不對,我道歉道:“Sorry,我們繼續。”

“算啦,算啦,你今天也不在狀態。”他卻將攤在桌上的全部資料推到一邊,像個救世主似的說,“你需要精神引導,我就勉為其難和你聊聊吧。”

喝口冷透的咖啡,我問:“聊什麼?”

“你真打算一個人帶著小珠珠過一輩子?把自己塑造得這麼偉大,會拿諾貝爾還是奧斯卡?”

這是精神指引,還是想讓我精神錯亂。他不好好聊,我也不打算好好回,信口瞎貧道:“會拿諾貝爾最佳女主角獎和奧斯卡和平獎。”

他立即收斂嬉笑的表情,改鄭重建議道:“朝歌,你還年輕,現在有很多男人願意為美貌妥協。”

我納悶:“那還算是個好男人嗎?”

“好男人都是女人教出來的。”

“你呢?”

他腰背一挺:“我是自學成才。”

想想自己隻是平庸之輩,無福消受天才男人的精神指引,我喝掉剩餘的咖啡,重新振作:“來吧,咱們還是接著工作。早些完成,你也好回去陪老婆孩子。”拿起人設草圖,我快速投入,“剛才談到哪兒了,哦,你問這個類植物變異人種的麵部設計是否靈活,能不能完成高難度的麵部表情動作。嗯,我的設計是這樣的,唇部附近塑形使用附著性強、運動性好的明膠,配合噴漆彩繪過度銜接麵部假體,這樣既不影響表演,又不會在做動作的時候顯得僵硬。不過,我希望先做兩個檢驗一下效果,工作室什麼時候能用?”

邱城也將心思放回工作,坐了下來:“下周吧,很多工具和你需要的材料國內買不到,必須進口。你的設計我沒意見,我希望細節部位處理得可以再細膩一些,一定要和周邊環境有很高的融合度。”不知想到什麼,他突然臉一垮,叫苦連天道,“嶽朝歌,我可以最大限度地滿足你的設計訴求,但是也請你考慮考慮成本,畢竟咱這兒不是好萊塢。你知道拍一部純粹的科幻電影是我的終極夢想,為這部戲,我已經快傾家蕩產了。”

我不屑一笑:“少跟我麵前哭窮,我還不知道你。再說,籌集拍攝資金也不在我工作範圍內。”

“你不覺得以咱倆的交情,你應該為我的夢想添一塊磚,加一塊瓦嗎?”

受不了他如此理直氣壯,我不客氣地回道:“邱城,我還不夠為你添磚加瓦啊?你別忘了,我可帶著珠珠在荒郊野嶺住了大半個月。”

“得了吧。據探子回報,最後一晚有人千裏會佳人,花前月下,浪漫得不得了啊!影響極其惡劣,後果非常嚴重。你給誰打電話?”

淡定地劃動著手機聯係人名單,我慢悠悠地說:“打給某人太太,該來喊他回家吃飯了。”

裝模作樣而已,沒想到門外真應景地響起敲門聲。不知道這個時候誰會來找我,我放下手機走去開門,卻沒有人。確切地說,門口不知是誰放了兩個大號行李箱,該不會走錯了吧。正想著,從電梯裏又有一隻行李箱被推出來。看到隨後走出電梯的人,我竟然呆住,像失語很久一樣,艱難地開口喊出一個字:“媽——”

我媽累得大喘氣,聽見我叫她頓了頓,接茬喘氣欣慰地說:“朝歌,你長大了。”

八年不見,近五十歲的我媽老了。不再如往昔腰肢纖細,麵容姣好,變得身材豐腴,皺紋明顯。唯有一點沒有變,我媽和以前一樣愛美,化著合宜的淡妝,即便已擋不住歲月的痕跡。和珠珠生活的這幾年,我隻感覺時光美好,再見我媽,才深刻體會到歲月的無情。

盛原野問我有沒有原諒我媽,我回答很久沒見不知道。這一刻看到她,那些陳年往事仿佛瞬間化為真正久遠的過去,隨風,隨塵,隨我媽也曾年輕的容顏,一同飄遠。

我想,我釋懷了。

“你愣著幹嗎,幫我把東西搬進去啊!”

我媽反而沒有八年的生疏,喘勻了氣風風火火使喚我做事。邱城聞聲走出來,一聽是我媽,連說幾次放著我來,熱心腸地就要幫忙。我媽不領情,往三大件行李箱前麵一擋,板著臉道:“我女兒能行,不用你幫忙。你有事就先走吧,待會兒我還要跟我女兒敘舊,不方便外人在場。”

逐客令下得幹脆,外人走得也幹脆,邱城非但不尷尬,還詭異地帶著某種對我媽的崇拜之情,揮手而去。慢慢吞吞把行李箱挪進客廳,我媽已經逛完一圈從客臥走出來,指著客廳角落的玩具堆,問:“孩子呢?”

“朋友帶出去旅行了。”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我媽,一杯自己喝下一大口,我開門見山地問,“媽,你怎麼找到我的?”

“東問西問不就問到了。”她明顯在敷衍我,踱步到亂糟糟的餐桌旁,彎腰聞了聞咖啡杯,不悅地轉口批評道,“有胃病怎麼能喝咖啡呢,還是冰的!”

我更疑惑了:“你怎麼知道我有胃病?”

“這,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胃上沒點兒毛病的。工作很忙吧?還怎麼照顧孩子啊!沒事,以後媽來照顧你們。吃飯沒,我去做飯。”

她說著往廚房走去,被我硬生生拉出來按進沙發仍不安穩,急急忙忙的樣子,好像再不做飯我就會餓死似的。麵對她的焦躁,我視而不見,嚴肅地問:“媽你老實說,你是跟誰打聽到我的消息的?現在是什麼意思,打算住下來嗎?”

“王串串,你一回國,她就告訴我了。”我媽避開我的視線,攏了攏燙卷的短發,輕歎口氣,好像很難以啟齒地說,“朝歌,當年是媽媽不對,媽媽知道錯了。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過,現在媽媽也老了,想和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住在一起,安度晚年。你要是能原諒媽媽,就成全媽媽的心願。”

這個消息太突然,我想不清楚:“媽,我在附近另外給你租套房子住。”

她牽起我的手捧在掌心:“你又要工作又要帶孩子,怎麼忙得過來。一日三餐,洗衣服拖地帶孩子,媽媽全沒問題,當是對你們娘倆的補償。”

補償?我想聽的不是這個詞。

“媽,你不想知道這些年我去哪裏了嗎?”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我徐徐道,“爸爸因病去世了,我陪他走過了最後一個月。爸爸臨終前,說他對不起你。你還恨他嗎?”

她的手開始顫抖,淡淡的哀傷浮上臉頰,仿佛又蒼老了幾歲:“人到了我這個歲數,哪還恨得起來。當年我也有錯,不該逼他逼得太緊。對你也是,隻想你趕快出人頭地,沒在意過你的感受……”

“好了,媽。”一把抱住我媽,我屏住呼吸,努力不讓自己掉下眼淚,“什麼也別說了,你住進來,我們一起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