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獨秀接到中央書麵警告,心焦不安,推開窗戶,佇立窗前,深沉地思索。他知道,共產黨的紀律是鐵的紀律,當初在黨成立時,他在廣州為“一大”寫的四點意見,其中就有執行民主集中製的組織原則和注重紀律的兩條。於是,他感到中央“書麵警告”的嚴重性,要慎重對待。在中央擔任編輯工作是他所願。然而,他又一想,要他寫反對反對派的文章,不就是要他寫檢查,公開承認自己一切都錯了嗎?難道我真的錯了嗎?不寫,萬萬不能寫……
於是,他來了個“反其道而行之”。10月10日複信中央,卻向中央“作了次最後的警告”。他指責中央“固執掩護錯誤的政治路線……已到無可挽救的地步”;說共產國際與中央代表的談話是“政治上組織上官僚之一證”;“要我做文章”是“發狂鬧笑語”。宣稱:
“我現在正式告訴你們:在你們,絕對沒有理由可以開除發表政治意見的任何同誌;在我,隻知道為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真理,為無產階級的革命利益,結合下層的革命群眾和機會主義的上層領導機關奮鬥,而不計其他……因此造成黨的分裂,是應該由你們負責的!”
陳獨秀這封淩駕於黨中央之上的信,使黨中央感到問題的嚴重性,立即於10月15日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通過《關於反對黨內機會主義與托洛茨基主義反對派的決議》,批判陳獨秀8月5日的信“完全推翻共產國際指導中國革命一貫的列寧主義的路線;完全推翻六次大會與中央對於目前的根本策略而走到了可恥的取消主義!”決議逐條批判陳獨秀觀點後指出:“這是很明顯的公開的反對共產國際、反六次大會、反中央、反黨的路線。”
黨把陳獨秀在組織上的分裂活動看得更為嚴重。因此會議決定:各級黨部如發現這樣的小組織必須馬上解散,從組織上製裁參與者,如堅持錯誤,則開除出黨;“獨秀同誌必須立即有從中央決議,接受中央的警告”,“在黨的路線下工作,停止一切反黨的宣傳與活動。”
陳獨秀等麵對中央如此嚴重警告,不思悔改,一意孤行,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反黨的宣傳和活動,走進了取消主義的泥坑。為了維護黨的紀律的嚴肅性,為了在當時嚴重的白色恐怖之下,堅持革命鬥爭,中共中央不得不開始采取組織措施。10天之後,江蘇省委最先作出決定,將彭述之、江澤楷、馬玉夫、蔡振德開除出黨,並要求開除陳獨秀,但這個決定最後由中央批準才能生效。這顯然,是對陳獨秀等人的最後警告了。他們若是懸崖勒馬,還有回頭是岸之可能。可是,他們顯然覺得自己有國內外托派勢力的背景而有恃無恐。
彭述之被江蘇省委開除出黨的當天,驚魂未定,便急匆匆地來到陳獨秀寓所,欲從陳獨秀這裏撈到一根救命稻草。他有氣無力地對陳獨秀說:
“他們終於采取組織行動了,我及江澤楷、馬玉夫、蔡振德已被他們開除了,他們說我們是反對派。”
陳獨秀聽了,先是一怔:“他們果然下手了!”後又不假思索地說:
“好,反對派就反對派,現在我們黨內正需要這種反對派。”
“那我們就以反對派名義寫封信回擊。”彭述之愁眉不展地說。
陳獨秀從木椅上站起來,一邊吸著煙,一邊在房內踱起步來,緊鎖愁眉,沉思了片刻說:
“可以寫封信,表明我們的立場和態度,決不與其妥協。以我們兩人名義寫,不要扯上他人。”
“好!這就寫。”彭述之讚同道。
陳獨秀又坐回那張木椅上,呷了呷茶,兩人交頭接耳,你一言,我一語,就寫起聯名致中央的信,又對中央進行了一係列的攻擊,宣稱:
“托洛茨基同誌在一年前,已經預見到你們不正確的政治路線之發展和你們真正的政治麵目。”信的最後,竟然公開打出“反對派”的旗幟,向黨示威,並宣告:
“你們說我們是反對派,不錯,我們是反對派,我們的黨此時正需要反對派,而且正需要勇敢的對革命對黨負責的反對派,堅決的不和機會主義冒險主義威嚇手段腐敗官僚的領導機關同流合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