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啦?回來好,要不我也正要找你。你看看你那一畝三分地,就那麼掰著手指頭也數得過來的一把子人,又都乳臭未幹年紀輕輕的,你這當家的離開沒幾天,就鬧得三伏天的蛤蟆坑似的,哇哇啦啦,吵得人心煩。市裏也沒指望你們為發展經濟做出多大貢獻,隻求你們少添點亂好不好?市裏今兒火災水災呀,明天請願遊行啊,光是下崗再就業的事,就夠我們這些頭頭們難掰鑷子的了,你們那裏還總給我整事兒!那個林……林什麼來著?受騙也好,上當也好,把名聲直臭到大江以南去了,我在材料上批評了一下,他交上了檢討,也就算了,我也沒工夫再找他談。
我又叫財政局想法給你們撥過去幾個錢,趕快把那些窟窿堵上,可別再惹得狗咬吵吵的了。可誰想到轉眼間,陳中柏又弄出個桃色新聞,他還想跟克林頓學呀?這種事我也沒法找他談,談什麼?年輕輕的,自以為混出個人模狗樣了,不求進步,不講修養,先就起了花花心。你們是青年團啊,你們是青年領袖啊,理應是青年人的楷模啊,就這麼個楷模呀?讓青年人跟你們學什麼?連點威信和人格都鬧騰沒了,還怎麼做青年人的工作?”
袁天榮越說越生氣,趁他抓起茶杯喝水的空隙,靳平忙賠笑說:“接受領導批評。要說責任,也主要在我,是我沒把這個班子帶好。”
於玖玲也忙說:“領導談工作,我不打擾了。我去陪張大姐說說話。”
袁書記望著於玖玲掩上的房門,情緒平靜了些,聲音也放低了,說:“照說小於在跟前,我不該這樣說。可我這人你知道,從來是有話說在當麵,不會搞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把戲。我也是為你著急,就一張嘴沒了把門的。知道我為你著的什麼急吧?”
靳平忙點頭:“知道,知道,我知道袁書記一直在關心我。”
“知道就好,”袁天榮把聲音更放低些,“你是聰明人,市裏對你主持的一攤工作比較滿意,那我就不多說了。我隻是問你,對你們那個班子,是怎麼個考慮?哦,我是說,下一步。”
靳平有意做思考狀,沉了一下,才說:“袁書記剛才的批評,我都接受,心悅誠服地接受。但作為一個部門的主要領導,我……還得為我的兩個副手評評功,擺擺好。他們兩位昀近出的那兩件事,固然都暴露出了他們的缺點和不足,但從總體上來,兩個人的能力都很強,思想本質也都沒有大問題,無論給他們誰壓上更重一些的擔子,我看都是足能勝任的。林卓文是對刊物的發行失之過急,加上酒後失察,難免大意。陳中柏呢,要是沒有那樣一位死乞白賴送貨上門的追求者,也斷不會引起那樣的風波與沸揚。在您這兒,我就說句低標準的話,比起那些偷偷摸摸專往歌廳按摩房跑泡小姐成癮的官員,陳中柏不知要比他們強上多少倍,而且那樣的現職幹部也不在少數。兩件事出了,固然是壞事,可壞事也可以變成好事。以我對他們二位的了解,他們都會深刻反省,吸取教訓的。從這個角度看,給他們再壓擔子,他們感謝領導的寬容與信任,隻會把工作做得更好,對個人的思想品德修養也會更嚴格自覺起來。”
“你這樣分析問題,我不能說沒道理。你愛護同誌,像保護親弟兄似的,也值得稱讚。領導者嘛,肚量要大,放眼要遠,都對。”袁天榮點了點頭,卻突然話鋒一轉,說,“可我要打個比方,你家的孩子在外麵剛打完架,惹得別人家的孩子追到你家門口罵,把你家的玻璃都砸了,你會不會立刻又買玩具又做衣服地縱容他?你是一家之長啊!”
靳平無言以對,好一陣,才猶猶豫豫地說:“我們班子裏,現職副縣級的……也就他們兩個人……”
袁天榮說:“不要把眼睛隻盯在他們兩個人身上嘛。”
靳平說:“縣區裏,還有市內大型企業裏的青年團幹部,精明強幹的倒也不少,隻是……冷丁調到機關裏來,麵對這麼大的一個攤子,怕經驗不足,很難適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