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了少年頭下3(1 / 2)

兩人大笑,笑聲裏都含了些苦澀。

陳中柏看出了林卓文的心思並不在棋上,三比二的結局,也許正是他有意而為之,便不再勉強。兩人出了機關,進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剛在一個小包房落座,林卓文就讓陳中柏有了第二次的驚訝。

林卓文問服務小姐:“要白酒,有高度的嗎?”小姐答:“有燒刀子,六十七度的。行嗎先生?”林卓文說:“好,就是它了。”小姐又問:“要一斤裝的還是半斤裝的?”林卓文把那二百五十元錢拍在桌麵上:“一斤裝的。我們也不點菜了,你就照這個錢安排,葷素搭配,清淡些。”

陳中柏急攔阻:“不行不行,卓文,你知道我除了逢場做戲,是很少喝酒的。你的酒量我知道,也沒啥大能耐。咱倆是誰跟誰呀,可別這個整。別說酒精度數,一提燒刀子我聽了都膽顫。喝點啤酒,意思意思就行了吧。”

林卓文卻對候在旁邊不知所措的服務小姐說:“你去安排吧,今兒我當他的家了。”小姐出去了。陳中柏埋怨說:“卓文,你是不是棋輸了想在酒上找啊?我是真不能喝,先服輸行不行?”卓文卻隻是笑,不說話。拚盤和燒刀子白酒很快上來了。小姐要斟酒,卻被林卓文抓過酒瓶去,說:“除了上菜,你就不要進來了,我們要說說話。”

一隻足能裝下三四兩酒的高腳杯嘩啦啦頃刻斟滿,陳中柏急去掩自己的杯子,手卻被林卓文牢牢地抓住了,說:“中柏,有些話,我是隻待酒落肚後才能跟你說。這酒你願喝不喝,可我一定得倒。”陳中柏便不再攔。林卓文說有話,一定是非比尋常的話,那話必比燒刀子更濃更烈更駭人。平了杯口的透明液體在燈光下微微漾動,小包房裏突然變得格外的安靜。林卓文望著那杯口,許久許久,才低啞著嗓音說:“中柏,喝過今晚這頓酒,這輩子我就戒酒了。這話,你能相信我吧?”陳中柏怔怔地望著對方,不知此言何出,這般沉重。林卓文抓起杯,一仰脖,半杯老白幹已經落肚,臉上立見紅光。在陳中柏更加驚異的目光下,林卓文說:“中柏,我要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林卓文向你告罪啦。”他把右手的食指和無名指按在桌麵上,中間的中指便一下又一下地叩擊,“現在不講跪地磕頭了,這就代替了吧。我這是真心實意向你請罪了。”

那個動作常上酒桌的人都懂。傳說乾隆皇帝微服私訪時,在酒店裏親自給隨陪的臣子斟茶,臣子大驚,又不敢跪地叩首暴露了皇上的身份,隻好以那個動作作為誠恐誠惶叩謝隆恩的表示。後來人依著葫蘆樣畫瓢,以示對斟茶人的謝意,好像彼此也成了君臣關係似的。

陳中柏說:“卓文,你這般說,可就更讓我摸不著頭腦了。”

林卓文說:“你和你的……那個女同學,在酒店裏被人又打又罵鬧得滿城風雨的那出戲,我就是……始做俑者。是我……給他丈夫匿名密報的消息。”

“你!?”陳中柏大驚,這是今晚林卓文連續給他的第三個驚訝。“怎麼可能?”林卓文從身後拿過隨身常帶的小皮包,拉開鏈鎖,從裏麵拿出幾頁複印紙,遞過來:“你看看這個,就明白可不可能啦。”陳中柏接了紙片片,一顆心緊了緊,拿紙的手都跟著抖起來。這是他今晚的第四個驚愕,遠勝於前幾驚:“你……從哪裏得的這個?”

林卓文說:“信箱裏。可我不知道是誰寄給我的。我知道這是寄信人刻意提供給我打向你的石頭,我一時心惡,便中了人家的奸計,還自以為是毛驢子啃癢癢,一還一口,是報了你整我的一箭之仇。那個暗中的惡人將慧娟女士來信的信封也提供給了我,我便很輕易地通過她所在的單位打聽到了她丈夫的地址,再將這封信又複印了一份寄給他。簡單過程,就是這樣。”

陳中柏立刻想到了自己的私人信件被人已不止一次地拆看,複印,並寄給他人,自己卻還傻麅子似的被蒙在鼓裏,這是一種何等的險惡,太可怕了!那次出事後,他又收到過肖慧娟的一封信,信中說,她和丈夫已經分居了,在離婚前,她要爭取得到應該屬於她的那部分財產。她百思難得一解的隻是,她的男人怎麼得到的消息?她給他的所有信件都是寫後立馬親手發出的,她在工作和生活中一無所爭,早已不構成對別人的威脅,那麼問題就應該在陳中柏這裏找一找。她提醒陳中柏要小心,是不是生活在一種笑臉相迎如花團錦簇,卻不知花叢裏暗藏著毒蛇的險惡環境裏?陳中柏沒再回信,也沒有回電話,他不想再陷留在夢境裏,他不能再做出對不起妻子和孩子的事情,感情上的事,隻有快刀斬麻,再無良策了。他也曾冥想苦想肖慧娟的提醒,幾夜幾夜難以成眠,可毒蛇藏在哪裏?險惡真的就在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