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中柏搖頭:“怎麼說?”
“一玲兩玲三四玲,五玲六玲七八玲……”
陳中柏接:“‘九玲十玲十一玲’,往下怎麼說?”
“貼了老袁必顯靈。”
陳中柏說:“你好像在講《天方夜譚》。還有什麼?”
林卓文抓了酒瓶再斟,陳中柏也不阻攔,一瓶燒刀子見底了。“因有了貼近袁書記的機會,此小女子野心萌動,不再滿足於屈人之下隻當個副手,她想一步並作兩步走,隔著鍋台跳上炕,直接坐到靳平空下來的那個位置上去,如果再把你整個不清不白的,這種可能性已不是水中撈月。因有了這個野心,也便有了寄我複印信件的陰狠一招。寄給我的第一份複印件,其實早存她手。我有這個猜測,是因為咱們辦公室的人昀具偷拆私人信件的條件。她早有此手,一,可能是出於好奇,這種獵人隱私的灰暗心理女人要比男人盛得多;二,她早就想抓住個你的小辮子,因為你是直接管著她的頂頭上司,備作日後萬不得已之時脅迫你的殺手鐧絕命槍。出於這種心理,我不排除她對我和靳平的私人信件也曾拆看過複印過,但苦於一無證據。因急於想暗中給你一絆,所以她才想到把複印件寄給我,特別是那第二封信被她偷拆之後,更是如獲至寶,竟連信封都一並複印了提供給我。在她的心目中,那一段時間,你我二人已經成了鬥雞場上兩隻無心無肺隻知好鬥的小公雞,被分別施過法術昀大程度地激怒之後,她便是那鬥雞人坐收漁利了。昀可悲可歎也昀可恨的是我,怎麼就那麼輕易地中了她的圈套,紅了眼睛一樣直向你撲去。我、我是個什麼東西?大傻逼!王八蛋!沒長卵、卵子的無恥小男人!”
酒力已經彌漫,林卓文的眼睛紅了,喘氣重了,話也說得粗起來。陳中柏說:“卓文,我已經原諒你了。”
“你是……宰相之量,你是君子之心,你能原諒我,我卻不能原、原諒自己!”林卓文抓起杯,仰脖又是一大口,“媽的,同事一場,弟兄相處,我、我整出這種事,我他媽的還是什麼東西!”林卓文甩手就給了自己臉上重重一掌,隨了那脆脆的響聲,便有兩行清亮的淚水淋落下來。
陳中柏急起身,抓住林卓文還要再擊向自己臉頰的手,一股酸酸燙燙的東西從心底湧上來,直覺眼睛也濕潤了。“中柏,你不要這樣,不要!”林卓文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操她媽的,這個壞女人……可有一比,那也是個萬惡不赦的惡婆子……”“是、是說江青嗎?”“不錯,江……青!她借了林彪林禿子的手先整……開國元勳,再搞‘四人幫’整周總理,她想當……女皇!有了野心的女人啥事都、都幹得出來。”
陳中柏也覺酒勁湧上來,心跳,身熱,腦漲。“大到一國,小到咱一個……小小的團市委,古今中外,都是……同、同理。漢高祖的老婆呂、呂雉,唐朝的那個武……則天,都有狠、狠辣無比的手段。”陳中柏又在引經論典了。
“為了證明我的推理不謬,我還有至、至關重要的一、一證。”“什麼?”林卓文又拿過小皮包,從裏麵取出一本書來。“奇文共、共欣賞吧。”這便讓陳中柏又有了今晚的第五驚。這是一本有十幾萬字的書,裝禎略顯粗糙,封麵《團徽下的思考》幾字下,赫然印著“於玖玲”三字,再翻內文,都是關於青年團工作的理論文章,足有二三十篇,很多篇章似曾相識,可查出處,怎麼就變成她的了?再看書脊和封麵,都印著一個國內挺有名氣的出版社的名號。
陳中柏這一驚,便覺腦袋清醒了許多。他問:“她、她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本書?”“看版、版權頁嘛。”竟是一年前的!
“知道此書印了多少嗎?”陳中柏仍捧著那本書:“版權頁不是注明了嗎,五千冊。”林卓文搖頭冷笑:“你怎麼還能信、信那個?此書的印數可申報吉、吉尼斯世界……記錄啦……”
“那是多少?”
林卓文伸出了兩個指頭:“兩、兩冊。一冊呈、呈上了袁天榮的案頭,注了‘請敬愛的袁書記指正’,另一冊可、可能藏在了她自己家的……不可告人處。”
“那這本……”
“這是第、第三本。她自以為聰明透頂,卻忘了……我搞刊物的,在市裏印刷界的朋友遍、遍地。那廠長接下了她塞、塞過去的三、三千元錢,應下隻印……兩冊並守口如瓶絕不泄、泄密,卻暗印了三冊,將這冊給我,意在提醒我……多、多加小心。小、小女子的這、這一招及時啊,厲害啊,好比大學裏評職稱,講師晉教授,學曆不夠,卻、卻有著作,好破格啦。姓於的可隻有中、中專文憑啊,提拔幹部的硬……件明顯欠、欠缺啊,組織部僅憑這、這一點就、就可否了袁天榮的動議啊。可有了這本用別人的文章……拚湊成的書,就齊、齊啦,袁書記說話就……硬、硬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