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生我才下2(1 / 2)

“這一家子,誰想會攤上這麼個事。一會兒你把她們請上來,好好寬寬她們的心。同誌們一塊共事這麼多年,雖說犯了事,可法律歸法律,感情是感情,生活上我們還是要盡量關心照顧相臣的家屬。她們要是提出什麼困難和要求,隻要不出大格,你盡可以替我做主應下來。”

曾達慶走到門口,又站住腳步,說:

“小林,省裏的開發區工作研討會,我看還是我去的好。咱們市的開發區雖說搞得有些聲色,但跟省內其他市比起來,差距還是不小。你替我跟市長說一聲。”

這回輪到小林發怔了,問:

“昨天您不是決定讓開發區管委會主持工作的副主任去了嗎?”

“你再給開發區去個電話,就這麼說。”

“怕是他們已經動身了。”

“他們手裏有移動電話,追一下,不是什麼難事嘛。”

“那您什麼時候走?我去給您安排車。”

“我馬上就動身,車的事我直接去跟車庫說。你再告訴你梁大姐一聲,家裏有什麼事,等我到了省裏再用電話說好了。”

曾達慶和小林同時出了辦公室,小林下樓直奔傳達室去了。長長的走廊裏靜靜的,曾達慶有意滯緩了幾步,見左右沒人,便一閃身進了衛生間。

及至走廊裏又傳來紛遝的腳步聲和小林不住嘴的勸慰禮讓聲,及至那些聲音都消失在某扇房門內,曾達慶才又推開衛生間的門,匆匆地卻又躡手躡腳地直奔樓梯口而去了。

從醫院.光室帶回的馮相臣的那張紙條,曾達慶是讓妻子梁珂送到馮家去的。梁珂回來後說李鬱秀隻是抓著紙條哭,什麼也不說。曾達慶沒想到李鬱秀會帶著孩子直接找到他的辦公室來。

曾達慶走出樓門,徑奔汽車庫去了。他知道自己很狼狽,也很卑鄙,還有點……可憐。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我又能怎麼樣呢?丟卒保車,後報有期吧。他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說。

曾達慶突然覺得身後那幢雄偉大樓的影子,變得格外沉重而壓抑。

曾達慶當了副市長後,馮相臣再進一計,勸他揚長避短,力爭梅開二度,兼起開發區管委會主任,把精力主要投到遠離市區的那個港灣去。這一招正合曾達慶的心思。曾達慶有了搞鄉鎮企業的經驗,又有了海外客商的關係網絡,開發那片處女地便成了他得心應手的強項。況且他也早聞市委市政府兩大班子內部勾心鬥角,矛盾重重,已非一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麵對是非之窩,騰挪一閃,既潔身自保,又政績昭然。雖說苦了點,可眾口一辭的讚譽卻是千金難買的。大丈夫本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平心而論,曾達慶是早動過重新為馮相臣安排個合適工作的念頭的。畢竟不是吉崗縣城了,對於馮相臣來說,沒有誰再能施展佛手一翻,便將孫猴子壓在五指山下的法力。他曾幾次試探過馮相臣,可每次馮相臣都淡泊一笑,不置可否。馮相臣的內心打算曾達慶也能揣知個八九不離十。那是個心氣比天高的人,由工人轉幹部重新啟動,需從小科員一個台階一個台階拾級而上,年近不惑的人了,一覽眾山小的馮相臣絕不會再甘心從山腳起步,一步步苦苦登攀。

可曾達慶也不肯甘心一個心氣、才智都高於自己的人長久地陪隨在自己的身旁,並不時地左右一番自己。無論從良心,從自尊,曾達慶都想盡快擺脫這種尷尬與難堪。隻是需要機會。

那一次,省旅遊局長到北口市來,局長是曾達慶在大學時的挺要好的同學,由曾陪同到市內幾個旅遊點走走看看,頗有點公私兼顧的味道,況且市裏也早想在省裏爭取點資金,開發旅遊項目。幾人驅車來到古時遼邦的幾處遺跡,事先安排的導遊小姐因家中突然有了點急事隻好離去,旅遊局長問了幾個史料方麵的問題,陪在一旁的當地主管文化的官員又支支吾吾的似嘴巴裏叼了根黃瓜,就讓曾達慶很有了幾分慍惱。跟在身後的馮相臣見狀,便看似漫不經心地充當了雪中送炭的角色。他講了舊時遼國的官宦承襲製度,又講了曾在此處發生的幾次重大曆史事件,還正史野史互相融雜旁征博引地講述了一些很有趣味的故事,很令那位旅遊局長感到驚異興奮。局長沒料到這個一路上少言寡語的小車司機肚子裏還藏著這麼多幹貨,真是人不可貌相,便很自然地追問他何以知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