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生我才下4(1 / 2)

馮相臣不理他,惡狠狠地一把撕扯開紙殼箱,從裏麵摸出一瓶北口大曲,咬去瓶蓋,仰脖就要往嘴巴裏灌。曾達慶急了,急扯住他胳膊,問:

“你、你要幹什麼?”馮相臣惡聲惡氣地喊:“我是汽車司機,我酒後開車,挨槍子兒償命的也是我!你怕的是什麼?”

曾達慶的眼睛裏驀地閃出一道熱辣辣的光亮,但隨即那道光亮就黯淡了,他仍緊緊地拉住馮相臣的手,說:“不,不能這樣,車是我開的,人、人是我撞的……”馮相臣重重甩開曾達慶的手,說:“我是司機,責任自然由我來負!你還去當你的市長就是了。”曾達慶眼中的那束光再度燦爛爛地閃爍,他再次抓住馮相臣的手,幾近感激涕零地說:“相臣,這可讓我怎麼謝你……”馮相臣冷冷一笑:“屁話,你謝,我希罕!隻要你姓曾的日後別昧良心就是了。”曾達慶喃喃地不知說什麼好:“那是那是,你放心,放心……”馮相臣一指國道:“你現在馬上去攔車打電話,叫快來救護車救人!”

曾達慶跌跌撞撞地向著遠處跑去了。馮相臣抓著酒瓶,仰脖就是咕咚咕咚幾大口,然後將酒瓶遠遠拋向路旁的田野,操起家什大步直向麵包車的事故現場跑去了。

北口大曲還是幾天前他隨曾副市長去酒廠檢查工作時,酒廠一定要他們帶幾瓶回去“試嚐”的。馮相臣本準備轉送老爹略表孝意,可幾天來就是沒有擠出那麼一點工夫去看看爸爸媽媽。唉,老天爺既備此物,必有大用,也許真就得認命了……

本報訊新當選的北口市市長曾達慶今日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專門談了社會主義民主與法製建設問題。他說,在改革開放的新形勢下,加強社會主義的民主與法製建設至關重要。他還聯係實際地說,我作為市政府的一名領導,沒有堅決有效地勸阻、製止我的小車司機酒後開車,給人民的生命財產造成很大損失,借此機會,我向全市人民表示深切的道歉。有法必依,執法必嚴,絕不能僅僅體現在口頭上,馮相臣受到法律的製裁,完全是應該的。作為一市之長,我首先要成為學法、守法、執法的模範……曾達慶和妻子梁珂來到馮相臣家樓下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四周樓群的一個個窗口早已閉上了疲倦的眼睛,馮家臥室的燈光也熄滅了,隻有陽台上還依稀透出客廳裏的幾絲光亮。曾達慶猶豫地問,這麼晚了,我們……還進去嗎?梁珂說,怎麼不進,鬱秀說了,多晚她也等我們。曾達慶沒有再說什麼,借著妻子手裏的微型電筒的光,踏進了黑黝黝的樓道。

本來,曾達慶回到家裏時,天就不早了。有幾個平日較為相厚的局長請他去聚了一下,說是工作餐,實質是彈冠相慶的意思。盛情難卻,曾達慶也不好說破。一個好漢三個幫,以後要打開局麵,是萬萬離不得這些股肱之臣的。籌觥交錯間,直喝得腦袋暈乎乎,兩腿飄悠悠,胸際間蕩漾著幾多人生的得意。他沒料到回到家裏,妻子連外衣都沒讓他脫,就說李鬱秀早來了電話,請他今晚無論如何也要去馮家一趟。曾達慶疑疑惑惑地問,這麼急,什麼事呢?梁珂說,鬱秀可不是輕易張口求人的人,自從相臣出了事,她找過你幾次呢。你可別一當了市長就端起架子,就是過去陪她坐一坐,嘮嘮嗑,也是你和相臣的一份情意。我可是已經替你應下來了的。曾達慶想了想,說,那你就陪我一塊去吧,都方便些。梁珂就忙著穿衣換鞋,曾達慶拿起電話想跟車庫要車,想了想,又放下了。夫婦倆是打“的”來到馮家的。

馮家的房門打開,展現在麵前的是讓曾達慶夫婦都頓吃一驚的情景。雪亮的燈光下,小客廳正中擺著一張餐桌,餐桌上罩著雪白的餐布。李鬱秀迎立在桌旁,麵如秋水,無波無瀾,平平靜靜,深不可測。

曾達慶有些納罕,問:“哦,鬱秀,你這是……”李鬱秀淡然一笑:“當了市長了,不容易,還不應該慶祝慶祝嗎?”曾達慶說:“我家和你家,誰和誰,還用得著這些嗎?真要想熱鬧熱鬧,去我那裏,哪天不行呢。”李鬱秀說:“錯過今天,意義可就大不一樣了。我可是一時一刻也再等不得了的。”

曾達慶聽得出主人的話裏有些別樣的味道,心裏悠了悠,佯作渾然不覺的神弁,儼然家人地脫去外衣,換上拖鞋,坐到餐桌旁,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