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市長說，於老師費心啦，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往後的事就看他自己的努力造化了。
於力凡說，我看那小夥子挺機靈的，虎門出將才，錯不了的。
朱市長說，紈絝子弟八旗兵，哪個不是將門之後？難說，難說呀。咱國家的事，隻怕日後垮就垮在這幫不爭氣的東西手裏呀！
這般閑扯客套感歎了一陣，朱市長便起身告辭，果然再沒從皮包或衣袋裏摸出什麼，倒是臨出門前看似不經意地掃了擁窄簡陋的屋子一眼，說：
“於老師這房子也該換換了吧。我看昀近交工的月宮小區還不錯，省裏的樣板工程，房間格局設計得也還合理適用，位置又好。於老師擠點時間去看看，直接去找那裏的熊總經理，抓緊選下一套，就說是我讓你去的，好不好？”
送走了朱市長，兩口子回屋又犯開了嘀咕，市長這話是啥意思？是順口人還是已有安排？與牛廠長那個還沒兌現的許諾是不謀而合還是兩人已有了商量？打了市長的旗號不會沒有關照，可關照又能有多大油頭？妻子說：
“管他呢，要不咱們也早想換換房子了，你就去看看也沒搭啥，興許有市長的麵子，就優惠咱個三萬兩萬的呢，也算你沒提心吊膽地白給他忙活一回。”
於力凡仍有遲疑，說：“我要不要先問問牛廠長是個啥意見？也好掏掏底兒。”妻子撇嘴，說：“你七老八十啦？走一步挪一步都離不開拐棍，牛廠長是你的龍頭拐杖啊？”於力凡說：“我尋思這事跟廠裏的事連著呢，別讓牛廠長多了心。”妻子又譏他：“你這輩子也就是個跑腿學舌跑龍套的命，大老爺們的咋啥也拿不起章做不起主！”隔了一天，於力凡就騎車去了建設月宮小區的那家房地產開公司，一報了姓名，熊總經理果然立刻表現出了非常的熱，對幾位正跟他商議購房的人說，你們改日再來吧，我有點急事要處理，恕不奉陪了。辦公室裏很快隻剩下了兩個人，熊總說：
“朱市長跟我說了於老師想在我們這裏買房子的事，還不知於老師具體的想法呢。”
於力凡說：“我的口味倒也不高，孩子大了，正念高中，得有一間自己的屋子了，我和我那口子除了有間臥室，還想有間書房，外加一間客廳一間餐廳，三室兩廳吧。”
熊總問：“麵積呢？”
於力凡說：“我得看米下鍋，還不知房價呢。”
熊總笑笑說：“基價一千八，外加樓層差，不過這些你也用不著考慮過多，還是以可心為主，一輩子誰也不能總換房搬家搞裝修，就是有閑錢，那份心也操不起，是不是？”
於力凡知道樓層差的意思，好比去菜市場買豬肉，要按部位論價的，三四層是裏脊，要加百分之二十；二五層是腰條，加的就少些；一層和頂層就成了血脖囊囊揣，按基價賣或者還要往下減若幹。城市居民的地位、身份和經濟狀況，往往能在所住樓層上略見一斑。聽熊總話裏的意思，想勸他買的麵積大一點，樓層好一點，這也可以理解，眼下商品房市場正處低穀，建的不少，卻不好賣，搞經營管理的誰不想多賣出一套就少積壓一套呢。於力凡默默算了筆帳，估計牛廠長能幫助解決三五萬，眼下住的那套舊樓房也總能賣出四五萬，扣除這兩項，便把購房總支出大致定在三十萬以內，自己還得另掏二十來萬，這裏還不包括裝修，算一算這幾年業餘創收積攢下的家底，不說罄囊而出，也所剩無幾了。
於力凡說，熊總就幫我選套一百平米以上的吧。
熊總便喊了辦事人員，陪於力凡一起去看房子。小區建設確實不錯，多彩的街麵磚拚鋪出美麗的圖案，洗浴、小型超市、便民餐館應有盡有，雖是冬季，樓前園圃的雕欄石凳已安設得齊整，還有漢白玉的雕塑，可以想見寒冷冬季過後的花團錦簇，草坪茵茵。辦事人員先打開了一間三層的房門，一股濃烈而幹澀的水泥味撲麵而來，辦事人員先跑去拉開了塑鋼窗戶，清冽的冷風吹進來，感覺就好多了。是並列的三個朝陽正麵房間，北麵一大廳，靠裏側是廚房，還有一個小餐廳。於力凡不由就設想起未來的家庭布局，哪間是書房，哪間給兒子，比起現在住著的鴿子籠，顯然是鳥槍換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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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