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人們硬要他對這個世界留下一點訓教,他隻好說了,他反對弄巧。他以為智辯、偽詐和巧利等都屬於人為的文飾,“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既是人為的文飾,就是一種行巧。考慮到它會損害百姓的利益,湮沒其孝慈的天性,並催生出賊盜之行,所以斷不可用以行世。
當然,他沒有一棍子打倒一切巧,他否定的隻是“人多伎巧”的巧心、巧舌和巧佞(第57章),對像“大巧”這樣的巧,他是肯定的。在他看來,這種巧是內涵著拙誠的。為了突出對這種拙誠的喜好,他甚至認為“大巧若拙”(第45章),即真正的巧就應該是或必然是一眼看去非常樸拙的,或者不僅是外觀看去,其內在質性就是非常樸拙的。人能行此,則清淨自正;國能行此,則盜賊不生。
看看老子生前生後的世界,有多少奸邪行詐巧之事而獲利,多少直士為巧言中傷而得罪,你就會深體老子的用心,感受到他對人性的深刻的悲憫。傳說孔子見老子而談仁義,回來以後,“三日不談”(《莊子·天運》)。弟子都奇怪,怎麼夫子連著三天都不開課呀。哲人的相遇就是這樣,既是人格的照麵,更是思想的交鋒。老子的思想經常讓許多人安靜和樸拙下來。這一次,輪到的是孔子。
不過,盡管對於傳統中國人來說,“故令有所屬:見素抱樸,少私寡欲”,很值得向往,拙誠或正直也遠比機巧要好,但現實是,你心向往之可以,可最後的結果往往不會完滿。這你要禁得起啊。故麵對善良的人們,是不是應該想到,要徹底遏製投機取巧,端賴一種製度。今天,我們依然期待有這樣一個製度。
原文:絕智棄辯,民利百倍;絕偽棄詐,民複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第19章)
注釋:絕智棄辯:見前注。絕偽棄詐:通行本作“絕仁棄義”,從陳鼓應老子與人交往尚仁說,並依郭店簡本作“絕偽棄詐”改正。巧:此處指詐巧、伎巧。
今譯:絕棄智辯,可使人民百倍獲利;絕棄詐偽,可使人民恢複孝慈;絕棄機巧和貨利,盜賊自然消失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