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著那兩張紙,兩手直打哆嗦,好像手裏托著的是一座大山,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媽氣得戳著我的腦門子罵:“赫藍田啊赫藍田,看看你幹了什麼好事!天賜這個傻孩子啊,他怎麼就……”
我媽說到這兒就說不下去了,兩眼一眨,淚珠子就滾下來了。
我死死地咬著嘴唇,克製著到了喉嚨眼的嗚咽。
我要去找賀天賜,我要告訴他,去他媽的離婚,他這輩子的重擔,我赫藍田挑了。
我拔腿就跑,剛一邁步,就頭疼欲裂,我媽氣急敗壞的抓住我,橫眉冷目的吼:“祖宗,你又要幹嘛?”
“我要去找他!”
“你還嫌刺激他刺激的不夠?”
我的眼淚終於憋不住了,哽咽道:“不是的,我不離婚了……不離婚了……我照顧他一輩子……”
事故發生時,他毫不猶豫的抱住了我,這個世界上,有誰真能拿命來愛我?就這麼一個傻瓜,我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傷害他?
我媽歎了口氣,拉著我一起去導診台詢問,護士告訴我,賀天賜就是住在剛才那間病房,可我明明仔細檢查過,壓根沒有半分住人的痕跡。
他一定是在躲我。
軍區總院是京都最好的醫院,我相信,賀天賜一定還在軍區總院,隻是不知道在哪間病房,他一定是故意讓醫護人員瞞著我的。
我發了狠,一間一間病房的找,住院部六棟樓,剛找完一棟,我就暈過去了。
醒過來後,我什麼都沒說,繼續找下去,又找了一棟樓,我突然想起我爸。
賀天賜動手術時,他就在手術室外等著,他一定知道賀天賜再哪裏。可我打給我爸,我爸卻隻是歎了口氣,說既然賀天賜不想見我,那我就安心養傷好了。
我不死心,他們都不告訴我,那我就一間病房一間病房的找下去,哪怕把軍區總院翻個底朝天,我也要找到他。
腦子裏就跟過電影似的,總是閃現出賀天賜左腿血肉模糊的模樣,一轉眼間,又變成齊著大腿中部截斷,隻留半截大腿的慘痛模樣。
心裏撕扯著疼,呼吸都被劇烈的痛苦擠碎了。
我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嘴裏一腥,人就栽下去了。
醒來時,已經回到了家裏的床上。
我爸歎了口氣,瞪我一眼,沒好氣道:“赫藍田啊赫藍田,老子養你那麼大,就是讓你自殘的?”
“爸,天賜在哪裏?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壓根沒顧得接受我爸的思想教育,淚眼汪汪的望著我爸,可憐兮兮的揪著他的衣角哀求。
我爸手指頭都伸出來了,快戳到我腦門子上時,又黑著臉收回去了。
“他不在軍區總院,已經轉移到了半山療養院。”
我一骨碌爬起來,不顧渾身疼痛,撒腿就跑,用我目前所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往外衝。
“田田!慢點!哎喲!我的祖宗!你慢點!”我爸氣急敗壞的大叫,幾步趕上,小心翼翼的扶著我,“怕了你了,真是的!”
去半山療養院的路上,我心裏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待會兒見了賀天賜,該怎樣麵對他,怎樣麵對他的腿。
出來水月灣,居然又在小區門口遇見了顧遠。
他一臉怒氣的衝出來,張開雙臂攔在車前,嘴巴裏嘰裏咕嚕的,不知道在罵些什麼。
“爸,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