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春天,美國空軍為了增強空中鬥爭力量,將F-86型飛機聯隊增加到4個,組織“空中封鎖交通線戰役”,重點轟炸清川江橋和大寧江橋,並在清川江以北地區以F-86型飛機設“阻擊屏幕”,以掩護其轟炸行動和爭奪空中優勢。根據誌願軍總部的指示,聶鳳智指揮空軍部隊以保衛重要目標,掩護地麵部隊和物資調運為重點,不斷以小機群多梯隊連續出擊打擊美戰鬥轟炸機,使其難於北犯。
1953年初的這段時間,聶鳳智指揮空軍第3師、第12師、第15師、第17師主動出擊,連連挫敗美混合機群強襲鴨綠江一線重要目標的企圖,3月13日的一次大空戰,更是打得美國空軍沒了脾氣。
3月13日中午,聶鳳智突然接到報告,美國空、海軍出動各型戰鬥截擊機、戰鬥轟炸機和偵察機168架編成的混合大機群,分兩個梯隊,向北進襲。
聶鳳智說,敵人來勢凶猛,看來陣勢不小,他立即命令各師作好戰鬥準備。
誌願軍空軍指揮所報告,敵人共分兩個梯隊飛行。
第一梯隊32架F-86型飛機,先以4架沿東線直飛江界、楚山地區,用以鉗製誌願軍空軍側翼部隊,繼之以12架F-86型飛機沿中線飛向北鎮、昌城一帶,誘使誌願軍空軍主力東向,並阻擊由昌城出擊的誌願軍空軍。隨後以16架F-86型飛機掩護16架F-84型戰鬥轟炸機,沿西線經鎮南浦、鐵山,襲擊鴨綠江安東(今丹東)江橋。
第二梯隊F-86型戰鬥截擊機40架緊隨前一梯隊,支援一梯隊作戰。其餘戰鬥轟炸機64架,分散活動於清川江以南德川、永柔、沙裏院等地區。
除空軍之外,美軍海軍航空兵共出動飛機16架,在元山一帶活動。
麵對氣勢洶洶的來犯之敵,聶鳳智沉著應對。為了防止美機襲擊鴨綠江一線目標,當其第一梯隊F-86型戰鬥截擊機進至永柔,戰鬥轟炸機進至鎮南浦地區時,聶鳳智命令誌願軍空軍先後起飛64架米格-15比斯型殲擊機,采取多梯隊、多層次滲入的戰法,插入美混合機群中打其戰鬥轟炸機。
12時26分,聶鳳智命令第12師第36團由團長王華清率領,起飛米格-15比斯型飛機12架,插至清川江口、宣川上空,又轉向鐵山地區,於1.1萬米高度掩護第17師第49團打美戰鬥轟炸機,與進至鐵山地區的16架美F-86型飛機遭遇,展開空戰,擊落美機1架。
12時27分,聶鳳智命令誌願軍空軍第15師第45團起飛12架米格-15比斯型殲擊機,由第1大隊大隊長薑文齋率領,經昌城插至龜城地區,與美空軍中路的F-86型飛機12架在高度1.2萬米展開空戰。空戰中,擊落F-86型飛機1架。
當敵人的截擊機和轟炸機編隊飛臨戰區時,聶鳳智命令空17師第49團迅速起飛迎戰。第17師第49團由團長宋閣修率領,起飛16架米格—15比斯型殲擊機,以3000米高度飛向戰區,滲入美機群,與由西線低空北上的24架F-86型戰鬥截擊機、16架F-84型戰鬥轟炸機的混合編隊展開激烈空戰。
朝鮮龜城地區上空,空17師的英雄飛行員在美機數量三倍於己的情況下,積極進攻,頑強戰鬥。
第1中隊由長機餘開良率領,對向鴨綠江橋方向飛行的12架F-84型飛機展開攻擊,迫使美機盲目投掉炸彈,向海麵方向飛離,餘開良對其攔阻射擊,擊落1架飛機。
第2中隊由團長宋閣修率領,見右前方有4架美F-86型戰鬥截擊機襲來,並有4架F-84型戰鬥轟炸機活動,遂組織攻擊。宋閣修、惠迪生各擊落F-84型飛機1架。
第3、第4中隊於南市洞,迎擊前方對頭飛來的8架美F-86型戰鬥截擊機,展開了激烈的空戰。
戰鬥中,第49團擊落美機3架,迫使美戰鬥轟炸機盲目投彈返航。此次空戰,共擊落美機5架。尤其可笑的是,敵人的F-84戰鬥轟炸機幾乎沒發揮任何作用,隻是盲目地亂扔一通炸彈,便掉頭逃跑了。
戰鬥結束後,聶鳳智連連稱讚:“打得好!打得好!”
這次空戰以後,美國空軍除加強對重要交通線、橋梁等目標的轟炸破壞外,還開始破壞朝鮮北部水利設施,以癱瘓朝鮮北部農業生產和交通運輸。誌願軍總部要求空軍部隊,必須有效地保衛重要目標,為地麵作戰創造有利條件。在聶鳳智的指揮下,誌願軍空軍在保衛重要目標作戰同時,還於1953年1月至3月,執行了掩護誌願軍地麵部隊進行抗登陸戰役準備的作戰任務,配合誌願軍地麵部隊取得了戰役的最後勝利。
這段時間,聶鳳智率領空軍部隊克服雨季氣象條件不利的困難,連日戰鬥起飛,與美國空軍進行大規模空戰。經過數次較量,不但打擊了美國空軍的囂張氣焰,也鍛煉了誌願軍空軍,誌願軍空軍在作戰規模、地麵指揮、空中戰術、戰鬥動作等方麵有較大改進和發展,戰鬥力已有明顯提高,除了能在晝間複雜氣象條件下進行中、低空作戰外,已經能夠在夜間作戰,使美國空軍刮目相看。
聶鳳智心裏明白,就當時的情況來說,夜戰,對這支剛剛組建的人民空軍來說,還是片空白,沒有機載雷達,夜間作戰隻靠飛行員的眼睛和地麵探照燈的引導,其難度可想而知。而美軍全天候噴氣式戰鬥機F-84裝備有先進雷達,且是雙人駕駛,一個專門負責駕駛,一個專門負責搜尋目標。
誌願軍空軍的夜間空戰之謎,是由侯書軍揭開的。1953年5月,為加強西海岸防禦,當時任副團長的侯書軍所在的空4師夜航大隊於3月21日進駐大東溝機場,擔負夜間防空作戰。5月29日,夜航大隊在安州、定州、價川、雲山等地區徹夜巡邏。5月30日零時敵機出動,侯書軍和宋亞民迅速駕機滑過跑道,加大油門,飛赴戰區,突破漆黑的夜幕,向遠空飛去。
剛到戰區價川上空,侯書軍發現一點火光從自己的右下方一閃而過。“敵機”,職業的敏感讓他馬上警覺起來,立即掉轉機頭猛追過去,但一轉眼火光不見了。座艙外一片漆黑,一片寂靜,隻有星星一動不動地閃著光。
突然,侯書軍發現左前方一片夜空裏,隱約透著一點火光,火光很小,但移動很快。侯書軍判斷這一定是敵機發動機噴口發出的火光,他死死咬住火光,一推油門,火光逼近。“咚!咚!咚!”炮彈拖著耀眼的白光直撲敵機,緊接著聽到“轟”的一聲爆炸,敵機由火光迅速變成一個巨大的火球。第二天,誌願軍地麵部隊在價川地區找到這架飛機殘骸,碎片上有美國空軍機徽,還有兩具美軍飛行員屍體。侯書軍首創夜間空戰勝利,更加激發了誌願軍空軍打擊敵人的信心。
5. 強將手下無弱兵。聶鳳智麾下猛將韓德彩,智能雙全,一舉擊落了驕橫跋扈、不可一世的美國空軍“雙料王牌飛行員”費席爾。
戰爭既是敵我雙方實力的比拚,更是智慧的較量。
聶鳳智在朝鮮戰場連連得手,指揮誌願軍空軍打出了威風,打出了名氣。但是,美國空軍也沒閑著,一直在研究對付誌願軍空軍的辦法。
聶鳳智指揮的誌願軍空軍,以米格-15機型為主,與美軍的F-86相比,載油量少,留空時間短。針對誌願軍空軍戰機性能較差的特點,美國空軍組成了專門對付誌願軍空軍的空中飛行小組——“獵航組”,其主要任務是在誌願軍機場附近上空隱蔽設伏,偷襲誌願軍空軍正在起飛或著陸的小隊飛機。
由於執行“獵航”飛行任務難度很大,作戰任務艱巨,美軍的“獵航組”的成員全部是由飛行時間超過千餘小時,擊落過五架以上飛機的美空軍王牌或雙料王牌飛行員組成。他們個個老奸巨猾,飛行經驗老到,技術水平高強,數次偷襲回回得手,誌願軍空軍已連續吃了幾次大虧。
為了防備美軍“獵航組”的襲擾,聶鳳智在指揮作戰時,尤其是飛機起飛或著陸時,格外謹慎小心。
1951年4月7日下午,聶鳳智指揮誌願軍空軍第15師,在中國大堡機場上空與美國空軍進行了一場殊死搏鬥。
這天下午15時29分,聶鳳智得到誌願軍空軍指揮所的報告,發現美機18批164架戰鬥截擊機和戰鬥轟炸機,對清川江橋及永柔、價川、鐵山等地區進行轟炸活動。
聶鳳智立即命令誌願軍空軍第15師43團起飛迎戰,誌願軍空軍第15師第43團由副團長吳勝凱率領,起飛12架米格-15比斯型殲擊機,在楚山、碧潼地區與美國空軍F-86型飛機展開空戰後返航,在大堡機場上空解散,依次著陸。
當時,由於天氣不好,雲層很厚,為了保護起飛降落的我機不被敵機暗算,聶鳳智命令第一中隊韓德彩和長機張牛科在機場上空掩護機群著陸,擔任機場上空的警戒,防止美軍的“獵航組”暗施冷箭。
領受任務後,韓德彩和長機警惕地觀望著一架架銀光閃閃的戰鷹,散開隊形,減低速度,依次降落在跑道上。這兩架飛機拉開距離,一上一下吊三角巡邏時,韓德彩的油量警告燈亮起來了,這說明他油箱裏的油已經不多了,必須趕快落地,他立即向指揮員報告了這一情況。
“地麵上已經沒有敵情,你們可以降落了!”耳機裏傳來了地麵飛機指揮員的命令。
韓德彩和長機張牛科拉開約600米的距離,減速下滑。當韓德彩從3000米高度降到400米開始低空改平飛時,突然聽到地麵指揮員關於有美機活動的通報,耳機裏傳來指揮員緊張而急促的命令:“快拉起來!快拉起來!機場上空發現敵機!情況危險!”
“不好,肯定遇到敵人的獵航組了!”韓德彩回頭張望,兩架敵機一前一後,正在急劇左轉。他當即拉起機頭,飛機從跑道上空呼嘯著重新衝入雲霄。韓德彩拉起機頭並稍壓坡度,向四周搜索,發現在左前下方300米處出現了兩架正在左轉彎的飛機,並判斷出一架美機正在攻擊我方一架蘇聯空軍飛機。
韓德彩隨即增速,準備占位攻擊。
此時,正值張牛科的飛機也在降落,美機一見張牛科的飛機高度低、速度慢,有便宜可占,便放棄了追擊前一架飛機,調轉機頭,一側機身,順勢咬住了正在下滑著陸的張牛科的長機。
韓德彩這時發現,敵人的飛機正在緊緊咬住張牛科的飛機不放,準備從後麵發起攻擊。敵機突然調整機頭,惡狠狠地撲向張牛科……
“3號,3號,快拉起來!敵人要向你開炮了!”
韓德彩急向長機報警,話未講完,F-86式噴氣機的炮聲已經響了,張牛科的長機尾部立即冒出一股白煙,機身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韓德彩不顧油量警告燈的閃亮,收減速板,加大油門下滑增速,衝向美機。他一麵高呼要張牛科跳傘,一麵猛推油門,駕機旋風般地朝敵機衝去。這迅猛的動作,使正準備攻擊張牛科的敵機猝不及防。嚇得慌忙丟開張牛科,欲擺脫開韓德彩的攻擊。美機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準備依靠速度較快的優勢迅速脫身。
但韓德彩緊追不放,雙方僅距600米左右,在射擊範圍之內。為了不誤傷張牛科,韓德彩緊緊追著敵機,瞄準,準備攻擊。
韓德彩看到,張牛科在韓德彩的攻擊掩護下,沉著地操縱著負傷的飛機,安全著陸了。此時,韓德彩的油量警告燈又嘟嘟閃亮起來,再不降落,油箱裏的儲油將全部耗盡。
韓德彩眼看要追到開火距離,美機突然下滑,做了個特別大的右轉企圖誘韓德彩下追,然後利用F-86優於我機的水平機動性能進行擺脫。
但是韓德彩熟悉這裏的地形,向下望去,下麵是400多米的高山,下滑機動餘地小,右下轉彎隻有不到400米的高度差,韓德彩一看高度這麼低,覺得美機這個動作不行,下去會撞山的,於是韓德彩不僅沒有追下去,反而輕拉駕駛杆,上升高度,保持居高臨下的優勢緊追不放。眼前的F-86向右一轉,又向左反轉過來,晃開了。
美機見韓德彩未跟下,又反過來作了個動作,向左上方拉起,這正好是韓德彩瞄好的位置,韓德彩剛要按動炮鈕,敵機又忽然不見了。原來美機見左轉不行,馬上改為右轉,把韓德彩閃開了一段距離,但韓德彩迅速地一壓坡度,追了上去,當距離美機約300米時,韓德彩想到自己的長機被眼前的敵機擊傷,隻見他怒火填膺,全身的血液都快要沸騰了。
韓德彩瞄準敵機,一口氣打出去80多發炮彈,敵機尾部立即冒出一串長長的火焰。連串的炮彈首先炸毀了左翼,接著又命中了機身,敵機渾身冒煙,在空中掙紮兩下,隨即搖搖晃晃地墜落下去。
緊接著,一個白點彈了出來。
敵機飛行員跳傘了。
韓德彩的飛機剛落到跑道上就沒油了。
不遠處的天空,敵機飛行員被機座下的機簧彈射出來,拉著降落傘,飄飄悠悠地向下降落,落在了遼寧省鳳城縣石頭城的山溝裏,被當地高炮部隊活捉了。他萬萬沒想到在朝鮮戰場上,剛剛落地,竟成了中國人的俘虜。
經過審訊,敵機飛行員是美空軍第51聯隊的“雙料王牌”飛行員上尉小隊長哈羅德·愛德華·費席爾。費席爾從15歲就開始飛行,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期的飛行員,多次受到重獎。僅在朝鮮戰場上他就先後出動過175架次,擊落過誌願軍飛機10架以上。按照美國空軍的慣例,擊落5架就可稱為王牌,而費席爾自然是“雙料王牌”飛行員了。
從中國戰俘營回到美國空軍,一直到退役,費席爾對於這次空戰始終耿耿於懷:誌願軍那架飛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又是怎樣將自己擊落的?直到1997年,已是商人的費席爾終於在上海見到了昔日的對手,揭開了那個困擾他44年的“謎”。
從放牛娃到擊落美國雙料王牌飛行員,從陸軍戰士到空軍中將,韓德彩的一生都是費席爾無法理解的奇跡。
費席爾這個驕橫跋扈、不可一世的“雙料王牌”飛行員,對於自己被擊落毫不服氣,被俘後一再要求見見把他從天空打下來的那位誌願軍對手。
當誌願軍空軍領導拍著臉上稚氣未脫的韓德彩的肩膀告訴他,這位小夥子就是擊落他的中國飛行員時,費席爾雙肩一聳,搖著腦袋說:“對不起,長官先生,我不願意開這種玩笑。”
當費席爾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時,目瞪口呆地問韓德彩:“那——他們會給你多少傭金呢?”
韓德彩一伸手指:“五萬萬!”
“美金?“
“五萬萬顆人民的心!”
年輕的誌願軍空軍,麵臨著強大的敵人,有誰不是憑著一腔為國為民的熱血而搏擊長空呢?是五萬萬人民把他們的優秀兒女送上朝鮮戰場,是五萬萬人民共同掀起了捐款購買武器的熱潮。截至1952年5月,全國人民的捐款,可購買3710架戰鬥機。一架架寫著 “工人號”、“農民號”乃至豫劇演員常香玉名字的飛機,在誌願軍空軍飛行員們的駕駛下,征戰在異國的長空。
韓德彩的名字傳遍了整個誌願軍部隊,昔日放牛娃擊落美國王牌飛行員的故事,被傳為佳話。韓德彩在16歲那年結束了給地主放牛的生活,參加了革命,17歲參加了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在他成為一個正式的飛行員之後,如果你問他,你最高興和你最喜歡的事情是什麼?他會馬上告訴你:“更多的擊落敵機,為祖國爭光,保衛世界和平!”韓德彩因戰功卓著被授予“二級戰鬥英雄稱號”,榮獲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一級國旗勳章。先後擔任過空軍師長、軍長、南京軍區空軍副司令員,曾被授予中將軍銜。
聶鳳智得知被韓德彩擊落的費席爾居然是美國空軍中的“雙料王牌”飛行員的時候,輕易不在勝利麵前喜形於色的這位空軍司令員,也止不住大聲稱讚起來:“太好了!韓德彩表現得太出色了!”從此,聶鳳智的麾下又多了一位赫赫有名的虎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