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勇士——39軍軍長吳信泉中將02(2 / 3)

彭德懷召集誌司人員對毛澤東的指示進行了認真研究,12月19日深夜,他親筆起草了給毛澤東的電報,決心貫徹毛澤東的意圖,遵示越過“三八線”作戰。具體部署是,集中4個軍首先殲滅南朝鮮軍1師後,相機打南朝鮮軍6師。如戰役發展順利,再打春川之南朝鮮軍3軍團,如不順則適時收兵。

毛澤東複電表示同意,並指出必須克服速勝的觀點,作長期打算。

美軍和南朝鮮軍潰退至“三八線”以南後,在橫貫朝鮮半島的250多公裏正麵和60多公裏的縱深內組成兩道防線:第一道叫A線,它西起臨津江口,東經汶山沿”三八線”到東海岸的襄陽。第二道叫B線,它西起高陽,東經議政府、加平、自隱裏到東海岸的冬德裏。總兵力約20餘萬人。

敵人部署的特點,第一線是南朝鮮軍,第二線是美、英軍,其大部分集結在漢城周圍和漢江南北地區的交通要道上。這就明顯的擺出了一副能守則守,不能守則隨時準備撤退的架子。

遵照黨中央和毛澤東主席的指示,彭總與金日成首相商定,集中9個軍(軍團)實施進攻,粉碎敵人在“三八線”既設陣地的防禦。為保持戰役的突然性,根據西方國家對陽曆年比較重視的特點,定在1950年的除夕之夜發起全線進攻。

彭德懷將參戰部隊分為左右兩個縱隊:右縱隊以誌願軍第38、39、40、50軍並加強炮兵6個團組成,由韓先楚副司令員指揮,首先殲滅南朝鮮軍第6師,再殲南朝鮮軍第1師,爾後向議政府方向發展勝利;人民軍第1軍團主力向汶山方向實施佯攻,配合誌願軍右縱隊殲滅南朝鮮軍第1師,另以一部在海州地區警戒海上敵人,保障誌願軍右翼安全。左縱隊以誌願軍第42、66軍並加強炮兵第44團組成,由第42軍軍長吳瑞林、政治委員周彪指揮,首先殲滅南朝鮮軍第2師一至兩個團,爾後切斷漢城、春川間的交通;另以一個師抓住南朝鮮軍第5師,策應左翼人民軍第2、第5軍團南進。

1950年除夕到來之前,雲集在與敵人對峙正麵陣地上的我各部隊,興高采烈地議論著一個共同的信念:突破臨津江,越過“三八線”,殲敵迎新年。

這時,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固守“三八線”的麥克阿瑟,在向其部下下達固守“三八線”的命令時說:“這是條關係我們生命的重要線”,“決不後退一步”。要他的部隊“以屍體做陣地,與陣地共存亡”。敵人將一切可能阻止我軍前進的地形、障礙、工事、火器等都盡量地應用起來了……似乎有了這一切就可以阻擋我軍前進,放心過新年了。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我軍會在除夕之夜發起新的進攻。

吳信泉率領39軍擔負突破臨津江的任務,12月27日,吳信泉向右縱隊總指揮韓先楚上報了39軍關於突破臨津江的行動方案。

臨津江位於漢城北麵75公裏處,是漢江的支流。它發源於太自山脈北羰西坡,西南流經汶山西側,注入漢江,全長254公裏,流域麵積8118平方公裏,航程121公裏。臨津江寬達百餘公尺,兩岸蜿蜒著起伏的高山,它穿過“三八線”緩緩折向西南,中遊一段橫瀉在“三八線”上,而這段江麵正是39軍要突破的地方。

敵人為了阻止誌願軍過江,陣地前沿橫置屋頂形鐵絲網,江邊和道口埋設地雷,樹枝上還掛著一串串拉雷,在陡壁懸崖的山巒上還構築大大小小的地堡。敵機不停地在江北上空巡邏,寒風呼嘯,大雪紛飛,敵機不停地在江北岸巡邏,敵長射程炮火盲目地轟擊著江麵。所有這些,都給39軍渡江作戰帶來自然的和人為的障礙和困難。

吳信泉來到陣地前沿,看到前麵被戰火燒得失去原來模樣的村莊,那山巒,那道路留下的一個又一個黑乎乎的炸彈坑、炮彈坑。在116師346團和347團的正麵,就是敵人吹噓的固若金湯的堪薩斯防線前沿。吳信泉看到了江那邊向南約四五華裏就是192高地和147高地。這兩個高地像兩把巨大的鐵鎖,牢牢地卡住了通往敵人縱深的一條公路。

吳信泉知道,擺在他麵前的困難是十分嚴重的。116師突破臨津江的左翼團346團的突擊地帶江水湍急,部隊必須在敵人火力下忍受嚴寒,冒著生命危險,蹚過寬達200公尺的冰塊撞擊的江麵,突破敵人的前沿防線。116師副師長張峰親自來到346團,和團長吳寶光、副團長李德功一起,連續幾個晚上都蹲在臨津江邊,派偵察員去探查冰的厚度。他們終於弄清了水的深度、冰層厚度,從而確定了部隊過江和攀登懸崖的地點。

西線突破臨津江作戰的3個主力軍38、39軍和40軍,和在國內解放戰爭時期打錦州、打沈陽、打天津一樣,他們3個軍又是並肩發起進攻,各配屬誌願軍兩個炮兵團。配屬給39軍的是炮1師第26團(榴炮、野炮)和第8團(野炮)。這兩個炮兵團當時還在平康、江東地區集結。誌司命令炮團:務必於本月29日夜趕到臨津江北岸第116師集結地區參加戰鬥。朝鮮的冬季,氣溫達到零下20度,風雪交加,道路被大雪封閉,公路橋梁早已被美軍飛機炸毀。騾馬炮兵行軍比步兵艱苦困難,隻能在夜間爬山趕路,天亮前就要作好隱蔽和偽裝。

116師在接受突破臨津江的主攻任務後,從電報上得知配屬的炮兵不能及早趕來,更加緊了進攻的各項準備。

12月29日上午,雪絮紛飛。指揮誌願軍右縱隊的韓先楚副司令員向誌願軍總部報告說:突破“三八線”殲滅南朝鮮軍6師作戰,決定於31日黃昏開始總攻擊。

12月30日夜間24時,吳信泉最後一次檢查116師陣地,全師各部隊均已按要求進入各自指定位置。116師全部人馬車炮轉入地下後,雖然部隊各方麵都隱蔽得很好,但吳信泉的精神仍然非常緊張,心裏總感覺一種極大的不安。每當臨津江南岸的敵人來回走動對北岸進行瞭望和觀察的時候,每當敵人的飛機繞著臨津江低飛盤旋的時候,他的心就更加不安起來,總是叫作戰科長打電話詢問部隊的隱蔽情況,並不斷地親自給各師打電話了解情況。

12月31日,是20世紀上半葉的最後一天。再過一天就是1951年的元旦,是誌願軍入朝作戰以來的第一個新年。凡是親身經曆了這一天突破“三八線”前前後後的人,都永遠不會忘記這振奮人心的日子。

當時針指向31日16時20多分的時候,吳信泉所在的39軍指揮所所有的人都忙碌起來了。吳信泉和3個師的師長對表,電話鈴聲不停頓地響著,電台上方細長的天線杆顫動著,觀察員的眼睛眨都不眨地望著漆黑的夜空。

全軍指戰員度過了一個難熬的寧靜時期之後,終於在下午16時50分看到了發動總攻的信號。當表針移動到16時40分的時候,吳信泉通知各師各團的指揮所:“現在還有10分鍾,不要放下電話,等待射擊命令!”從此刻起,各級指揮員的眼睛都在死死地盯著這遲緩的10分鍾的表針的走動。

時間,越是臨近突破的時候,越引起幾乎所有人的關注。過了下午16點鍾以後,他們不再是以小時來計算時間,而是以分甚至以秒來計算。在這段時間裏,高級指揮員比一般人更受著時間的折磨。一個團長的腦子裏裝著數千人的生命,一個師長的腦子裏裝著一萬多人的生命,而在吳信泉的腦子裏則是幾萬人的生命。當然,還有祖國人民和朝鮮人民的期望,亞洲和世界的和平。

吳信泉看著手表上的秒針,嘀噠嘀噠地走著,離發起總攻的時間還剩1分鍾了。此刻,他仿佛看見進攻出發陣地上,4個尖刀連的戰士都在重複地檢查著自己的槍支。他們打開槍栓對著天空從槍膛裏透視過,來福線上都是油光淨亮的一塵不染。他仿佛看見偽裝嚴密的炮兵陣地上,炮手們也在重複著檢查炮上的瞄準器的標高,他們的標高與幾千公尺前麵指定的彈著點距離完全相符。他仿佛還看見這時候,爆破手們將爆破筒安上了雷管,突擊手揭開了手榴彈的鐵蓋。

當時針指向16時40分的時候,一串串耀眼的信號彈飛向陣地上空,誌願軍的大炮向敵人射擊了。正當祖國人民歡度1950年除夕和1951年元旦之際,吳信泉指揮的大炮在朝鮮“三八線”上怒吼了!隆隆的炮聲猶如平地一聲驚雷,炸開了夜空長久的寂靜,震開了人們渴望的心。頓時,一片閃動著的紅光,帶來一陣陣天崩地裂似的轟響,撕破了戰場周圍一片死靜的空氣。大炮輪流吐著長長的火舌,成群的炮彈風暴似的飛向敵人工事,在巨彈穿過夜空的嘶叫聲、爆炸聲中,敵陣地陷入了煙霧火海之中。江南岸在顫抖,土地在顫抖,敵人在顫抖!

隆隆的炮聲向全世界宣告:中國人民誌願軍和朝鮮人民軍一舉突破“三八線”了!

第116師配屬的誌願軍兩個炮兵團和師屬炮兵發射的炮彈,在臨津江的上空形成無數的火舌,飛向江南岸的敵人地堡、火力點和防坦克炮這些目標。砂石、磚瓦、木料、土塊被掀起拋向高空,白色、黃色、黑色的煙柱在突破口上空升起,閃出一片片耀眼的光亮。

這些大炮曾經在國內戰爭打錦州、打天津時顯示了巨大的威力,如今又在朝鮮的“三八線”上發威了。那些在各級指揮所裏的指揮員們高興地跑出了掩蔽部,那些在戰壕裏的戰士們更是樂得不得了,站在戰壕邊緣上,人人都要出來觀看這一雄偉壯觀、振奮人心的場麵。

炮火準備進行到17時整,在20分鍾的破壞射擊中,摧毀了敵人地堡、火力點40餘個,殲滅美軍一個黑人防坦克炮兵連,炮彈命中率80%。

17時整,3分鍾的急襲射擊開始了,全師所有炮兵對準左翼和右翼兩個團的突破口集中射擊。巨大的煙柱上升30公尺高,爆炸聲分不出個來,也分不清哪種炮彈的聲音。大家從望遠鏡裏看到,江南岸的敵人陣地裏,所有的人員和火器全被壓製住了。敵人一聲不吭,一槍一炮也打不出來。

3分鍾過後,5發照明彈騰空而起,這是步兵開始衝擊的信號,高亢嘹亮的軍號聲震蕩了寒江與山林。在“同誌們衝上去!過江就是勝利”的口號聲中,擔任正麵突擊的116師346團和347團兩個突擊營,在炮火與密集的重機槍的掩護下,開始了搶渡臨津江的戰鬥。戰士們冒著敵方猛烈的炮火和嚴寒,紛紛跳進水裏,直奔對岸。無數突擊隊過江時,像流星,像尖刀,像狂濤怒浪一般殺向彼岸。許多同誌跌倒爬起,爬起跌倒,飛奔彼岸,無一人掉隊;有的跌傷門牙,有的多處負傷,都堅持戰鬥。擔任插入敵後的鋼鐵戰士,英勇無畏的通過了敵前沿開闊地之後,又在峭壁陡崖攀緣前進,以疾風般的動作,按時到達指定位置。

被我軍強大炮火轟昏了的敵人,在誌願軍先頭部隊的手榴彈和衝鋒槍猛烈掃射下,如喪家之犬,丟下大批輜重和大批過年用的牛肉、雞鴨、煙酒、水果等,狼狽南逃。

就在這一夜之間,麥克阿瑟的所謂必須固守的“三八防線”即被突破,守敵像一群受驚的鴨子,狼狽而逃,潰不成軍。

新到任不足一周的美第8集團軍軍長李奇微,在其回憶錄中追述了李承晚軍隊從“三八線”潰逃時的真實情景:“敵人的攻勢在大除夕黃昏後兩小時來了。那一夜,南朝鮮軍第1師和第6師的敗訊,不斷傳進我的指揮所來。在元旦拂曉,我乘了吉普車,想去找這支潰退的部隊,要是可能的話,我想設法阻止它一個勁兒直衝後方去。在漢城北幾裏路,我碰到了第一批敗兵,他們想盡快逃到漢城去。他們把武器拋掉了,隻有幾個還帶了步槍。我把吉普車橫在路中心,阻止這條人流,然後設法找到他們的長官來。以前我從來沒有這種經驗,我希望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事,因為要設法阻止一支敗軍,就等於攔住一次雪崩一樣。”

李奇微對美軍的“後退狂”雖沒有多說,卻不會感到意外,因為在我軍發起新年攻勢前,他曾到前線巡視,發現美軍“是一支張皇失措的軍隊,對自己、對領導都喪失了信心,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那裏幹什麼,老是盼著能早日乘船回國。”李奇微還說,我們的“步兵的祖宗倘若真能看到這支軍隊目前的狀況,是會氣得在墳墓裏打滾的”。

吳信泉指揮的第39軍官兵卻是另一番情景,吳信泉看見戰士們穿著長統水襪子。因為江水較深,跳進水裏,裏麵都灌滿了水。每個戰士兩條腿下麵感覺沉甸甸的,重得不得了。上岸的時候,誰都顧不得脫掉這雙像水桶似的襪子,隻想著衝向敵人,戰士們就是拖著這樣重的兩條腿在同敵人進行殊死戰鬥。

吳信泉看到,最讓人感動的是那些過江時負了傷的戰士們。他們雖然跟上衝擊的隊伍,但還是趴在雪地裏一步一步地向著共同的目標前進。倒在地上的戰士,實在爬不動了,就拉響沿途殘存的地雷,給第二梯隊的戰友們開路……116師的戰士們從臨津江涉水過來,登上南岸後,身上的棉衣棉褲結成了冰,硬邦邦的,像穿著鐵甲似的,奔跑起來身上背著的槍杆和鐵鍬碰在冰上,發出互相撞擊的響聲,有些戰士累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了。在一些彈坑跟前,吳信泉發現躺著不少傷員,其中有的傷員完全昏迷過去了。有的是重彩號,向山上爬,手指插在泥地裏,抓著燒焦的土地,一寸一寸地挪動著沉重的身體,老遠就能聽見他們壓製著呻吟喘氣聲音,這情景感動了很多人。

舉世矚目的“三八線”被英勇的39軍116師的將士們突破了,誌願軍司令部和政治部聯合發電,給116師通令表揚。在1月25日舉行的中國人民誌願軍和朝鮮人民軍高級幹部聯席會議上,116師副師長張峰介紹了這次突破臨津江的經驗。

6. 吳信泉率部突破臨津江後向縱深發展,抓住美軍、英軍、南朝鮮軍紛紛向南撤退的戰機,堅決執行彭德懷“39軍主力向漢城進擊”的命令,率先攻入南朝鮮首都漢城。

吳信泉率領39軍主力116師突破了“三八線”以後,漢城守敵終日惶恐不安。美軍為了自己逃命,把英軍第29旅皇家奧斯特來複槍團和皇家重坦克營放在議政府地區擔任掩護。他們沒有想到,39軍116師在回龍寺與美24師21團遭遇,殲滅其一部之後,又在議政府以西釜穀裏殲滅了英29旅來複槍團的兩個連。而誌願軍其他部隊又在議政府到漢城的公路上,全殲了皇家重坦克營,各個方麵要求撤退的告急電報像雪片一樣飛到美軍第8集團軍司令李奇微的指揮所。

李奇微與美軍的兩個軍長、南朝鮮陸軍參謀長和美軍駐南朝鮮軍事顧問團團長研究之後,認為:“如果敵軍一麵對我實施正麵進攻,一麵對我敞開的東部側翼實施深遠包圍,就會使我全軍處於危險的境地。找不到充分的根據證明部隊能夠守住各自的陣地,即使下達死命令他們也未必能堅守得住。”於是,1951年1月3日,李奇微通過美國駐南朝鮮大使告訴李承晚總統:“我們要再次撤離漢城,由前進陣地實施的撤退行動即將開始。”李奇微還要求南朝鮮政府仍留在漢城的部分機構必須在下午3時以前撤離漢城;自下午3時起,漢江大橋和來往要道,除軍隊之外,民間車輛和行人一律禁止通行。如果難民不聽阻止,直接向不聽招呼的人開槍射擊。彭德懷得知敵人將要撤離漢城的消息後,立即命令吳信泉:“39軍主力向漢城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