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待薊芷薔和丁培允確實出了病房,薊誌昌示意靳仲騏落坐。
靳仲騏深深看了他一眼,乖乖地拉了張椅子坐下。
「仲騏,我的身體是不是不行了?」他早該在兩年多前就去陪黃泉底下的老伴,結果硬是多拖了這麽些時日,夠了,他已經很滿足了。
「爸!!」靳仲騏一僵,答與不答都覺不妥,何況他並不十分了解嶽父的病情。
「別想瞞我,我很清楚自己的狀況。」薊誌昌抬起手,蒼老的手微微打顫。「我沒什麽遺願,隻有兩個要求希望你能答應。」
此情此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靳仲騏也一樣,他靜靜地點了下頭。
「第一,萬一我再次昏迷,千萬不要試圖急救,那隻會增加我的痛苦。」關於這點,他對仲騏感到抱歉,因為他必須承受芷薔的埋怨;但急救的過程何其痛苦,且就算救活了,也挽回不了他多久的生命,不如就讓他安心地去吧!
「這……」靳仲騏當真感到為難,他可以料想自己屆時必須麵對的場麵。
「我知道你很為難,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這是他的信任。
「……好。」能不好嗎?萬一真到那個時刻,急救也枉然。
薊誌昌滿意地微笑。「那麽第二,就算我不在了,我希望你對待芷薔能跟現在一樣好,你做得到嗎?」這已是他在這世上最後的掛念了。
好?他對她好?真的好嗎?不知怎地,他開始覺得心虛,甚至有些汗顏。
見他默不作聲,薊誌昌暗歎口氣,這兩個孩子明顯都有事瞞他,卻沒一個肯說出口,這樣他如何能走得安心?
「可以嗎?仲騏,至少——不棄不離?」或許他真是強求了,用他的薊氏同時綁住這兩個孩子的未來。但跟著靳仲騏,芷薔起碼還能衣食無缺,好歹這世上還有個人能照顧她,這已是最底限的要求。
靳仲騏卻不想將焦點放在自己和薊芷薔的婚姻上。「爸,薊氏呢?你難道都不擔心嗎?」他試著轉移話題到薊誌昌最有興趣的一點。
「有你在不是嗎?我已經放手讓你全權處理,我有什麽好擔心的?」事實上,薊氏正處於前所未有的高峰,就算他想擔心,也無從擔心起。「我現在隻擔心芷薔。」
「爸,我跟芷薔不會有問題,你不用掛……」
「我隻是要個答案!」不讓靳仲騏分散注意力,薊誌昌用更大的聲音阻斷他未竟的話語。「可以嗎?仲騏?我要的隻是個答案啊!」
「呃,你是說……不棄不離?」意思是永遠不跟她離婚嗎?他深吸口氣冷靜下來。其實這個好辦多了,橫豎他也沒想過離婚這檔子事。
「嗯,不棄不離。」薊誌昌昏黃的老眼瞿亮地閃了下。
「好,不棄不離。」一老一少交接的視線傳達某種共識的訊息,那是屬於男人和男人之間的約定,誓言維護並矢誌達成——
「」「
夫妻倆因薊誌昌的入院,原本就聚少離多的相聚時間相對地變得更少。靳仲騏忙於擴展事業版圖,而薊芷薔則忙於照顧父親,雙方都無暇顧慮到彼此的生活起居,甚至連最基本的噓寒問暖都做不到。
不過有些事,並不會因薊芷薔的忙碌而被遺忘。
即使她再累、再忙,每天早上他準備出門之前,搭配好的西裝、長褲早已整齊地躺在床上等他;走出房間、步入客廳,早餐一定放在桌上,或是中式的清粥小菜,或是西式三明治牛奶,她都妥妥當當地細心裝袋成便於攜帶的形式,從沒一天例外。
所有的所有,靳仲騏並沒有感到特別或意外,畢竟從結婚以來一直是如此,並沒有因她忙碌或不在而有所改變,而他,享用得理所當然。
倒是生活不可能永遠平靜無波,老天爺總喜歡和日子太過順遂的人開個玩笑。
這日,一顆超級巨彈將毫無預警地從天而降,靳仲騏卻仍無所覺。
「仲騏,那個……呃,有位……小姐找你。」詹克勤神色緊張地衝進靳仲騏的辦公室,並快速地將門掩上。
「幹麽,瞧你緊張的,小姐會吃人嗎?」剛用完薊芷薔準備的早餐,他精神正好。
「靳仲騏,這一點都不好笑!」都什麽時候了,他還自以為幽默。
「我很好奇除了你老婆,還有哪個女人可以讓你如此緊張?」從認識詹克勤至今,隻有羅怡靜曾讓他有這種情緒反應,不由得讓他覺得有趣。
「是找你的,該緊張的是你!」原來他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我記得早上沒有預定的客戶,你應該比我還清楚。」薊氏剛送來的業績表和下年度的執行報告正堆在他眼前,今天的他可忙得很。
「是,我是很清楚。」詹克勤翻個大白眼。「但我不確定你會不會想見她。」
沒有人知道靳仲騏對那女人存在什麽樣的感情,但詹克勤卻衷心冀望,不是他所想的那一種,那對薊芷薔未免太不公平。
「你不能決定嗎?」來訪客戶一向由詹克勤負責過濾,他不知道世上竟有克勤擋不住的人,還是個女人?!
「我是不能*為你*決定。」如果他不想事後被剝層皮的話。
「到底是誰?」好吧,再這麽耗下去,他也別想做事了。
「辛妮。」他以前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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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是她?她回來做什麽?又為何來找他?
從十歲開始,他便謹遵母親教誨,小心翼翼照顧她十五年,看她由六歲的小女孩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女孩,除了她之外,他不曾多看其他的女人一眼,而她呢?給他這個照顧她十五年的男人什麽報償?
一張喜帖,代表她將另嫁他人的赤紅喜帖!
他見過那個男人,一個長相斯文的男人。
當初她說他們隻是朋友,他也放心地讓他們一起出遊,以為她想的跟自己一樣,不會讓任何人侵入心房;沒想到他錯了,而且錯得離譜,她還是決定跟那個叫什麽……金堯壽?對,那個叫「真夭壽」的家夥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