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一旦憶起她的容顏,腦海裏便難以抹去那股思念,然後,抑鬱狂潮便理所當然地占滿他所有的思緒,再也丟不開也平撫不了。
該死!這一切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他受不了如此陰晴不定的自己,卻怎麽也無法改變,他憎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丁培允來過電話,說他已澄清了芷薔對嶽父一事的誤會,那麽,她為什麽還是要離婚?不僅如此,還留下她繼承的所有財產,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原以為她走得不遠、離開得不久,沒想到都是他的錯覺;她這一走就將近一個月,而他,還得忍受多久這種日子?!
沒有她,難過得度日如年的日子——
電話響起,擾斷他雜亂的思緒,他緩步踱回客廳接起電話。「靳仲騏。」
「哎,我在金堤珠寶看到一條白金的薔薇項鏈,要不要幫你買下來?」詹克勤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了過來。「明天就是白色情人節了,你們的結婚紀念日。」
薔薇!暗喻她名字的花朵名稱令他怔然,心髒陡地狠狠地刺痛了下,又狠又痛!他說不出話來,想起「結婚紀念日」這五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三年了,三年來他不曾有過任何表示,在這個有紀念意義的節日,他從不曾買過任何東西或禮物送給她,除了結婚時,那隻代表婚姻意義的婚戒。
「雖然她現在不在,但你好歹也為人家準備一份禮吧?」詹克勤在電話那頭等了許久,不見他有所回應,忍不住叨念了下。
「需要嗎?是她自己不要這個家!」靳仲騏握住話筒的手更緊握了些,莫名地,他惱火了起來。
他在等,一直在等,等她自己回來,可任憑他怎麽等,那道緊閉的大門依舊緊閉,半點被開啟的動靜都沒有;她根本無心回來,這不是代表她不要這個家了嗎?!
如果她執意不肯回來,他還有必要為她準備什麽狗屁禮物嗎?橫豎買來也是這麽擱著,反倒讓人看了心煩!
「你確定是她不要的嗎?」歎了口氣,詹克勤再也受不了他的死腦筋。「你怎麽不想想,她為何挑這個節骨眼離開?」事出必有因,他相信薊芷薔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女人。
「你問我,我去問誰?!」他要是知道就好了,犯得著跟自己這般過不去嗎?
「你為什麽生氣?仲騏。」詹克勤好久不曾聽見他如此暴躁的口氣。「你還是有點在乎她的,是吧?」他犀利地揪出靳仲騏的盲點。
胸膛泛起一抹疼,靳仲騏無法自抑地眯起眼,恍若被窺伺了心底的秘密,忍不住尖銳地反駁。「鬼才在乎!」他才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就像以往過去的一千多個日子,他根本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嗎?」詹克勤忍住發笑的衝動。「我記得辛妮另嫁他人之時,也不見你發這麽大的脾氣。」頂多有點陰陽怪氣罷了。
靳仲騏咬了咬牙,手勁之大,幾乎扭斷無辜的話筒。「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什麽都不想說。」原來失去心中所愛的人,都是如此不可理喻。「辛妮跟我提過照片的事,你沒讓她發現過吧?!」
又是照片!那該死的會有什麽影響?!「發現了又怎麽樣?不過是照片而已!」
等會兒就去把那些天殺的照片全部「毀屍滅跡」!
「不過是照片而已?!」喔哦!不妙,看來已經被發現了,難怪薊芷薔會心碎而去。「你不會遲鈍到不曉得那些照片的殺傷力吧?」詹克勤的聲音拔高了起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心頭的驚悸不斷提升,他以更大的火氣來抗壓。
「不懂?皇啊!你什麽都不懂!」詹克勤也冒出火來了,他的口氣變得嚴厲。
「我問過怡靜和辛妮,你曉得她們怎麽回答嗎?她們說,如果今天她們的老公把以前女朋友的照片保存得如此完善,她們絕對不會原諒那個男人。你說,你還能不懂嗎?」
靳仲騏沈默了。是嗎?她是為了那些照片而離開的嗎?如果是,為什麽要在拖了一年之後的現在才離開,而不是選在發現之初?
說來說去都是藉口,事實是,她根本早就想離開他才是事實……
「我不知道你怎麽會不小心到讓她發現那些東西,也或許你覺得那沒什麽大不了;但你想想,如果那個照片裏的人,突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而且跟自己的丈夫如影隨行,你能不懷疑嗎?至少我就不能。」詹克勤試著對他分析薊芷薔的掙紮。
是這樣嗎?因為妮妮出現了,讓她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所以她乾脆放手?
她為什麽不來問他?他會給她答案,說……說他……
說什麽呢?他還曾經為此發了頓脾氣,甚至不準她再進書房,他還能作什麽解釋呢?
就算他真的說了,她會信嗎?
他不覺露出苦笑,今日若角色對調,他都未必相信自己的說辭,更何況是她?
「仲騏,別的不說,自她嫁進靳家之後,單看靳媽的改變,你就該感謝她了,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靳媽變得多開朗啊!這是做子女的最大的福氣。
的確,他還記得當初是自己要求她放棄工作,留在家裏陪伴母親,而她,半點微詞都沒有,馬上就答應他的要求;她做得很好,不僅讓餘敏秀重現往日的笑顏,還讓母親變得比以往更為活潑,功不可沒。
「你對她夠自私的了,連她有什麽朋友,你半個都不知道,這樣的婚姻還能讓她堅持三年,她真的很堅強。想想我都為她感到心疼……」
「詹克勤,別忘了你是有老婆的人。」靳仲騏聞言,胃部莫名泛起一抹酸,聲音驀然變冷。
「我當然沒忘,我才覺得是你常忘了吧!」詹克勤在電話那頭打了個寒顫,有種被北極寒風刮過的冷意。「你這是做什麽?仲騏,你在吃醋嗎?」
吃醋?!
他愣住,這就是吃醋的滋味嗎?那麽酸、那麽澀——難道他以前常對丁培允感覺不善,也是因為「吃醋」這種東西在作祟?
為什麽?是因為丁培允太過接近芷薔,而偏偏自己做不到,所以他才會感到不是滋味?
那麽,他又為什麽要吃醋呢?
詹克勤忍不住揶揄道:「好現象啊,仲騏,這表示你又有了愛人的能力,在辛妮之後。」他衷心為靳仲騏感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