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倏寒,握著她的手一緊:“你知道有人搶了陽穀的貨?”
糟糕,說溜嘴兒了!戚小月心下暗暗叫慘,表麵卻挑高了眉,佯作全不在意。
“我住在陽穀,當然會知道嘍!”
話,低喃在他的唇畔:“是麼,住在陽穀,當然會知道?”
戚小月沒聽清楚他說了些什麼,隻想著自己心虛,趕緊挽了他的臂膀,湊上笑臉一張,輕快地說:“咱們非得站在這烈日下頭說話麼?走走走,前麵有茶亭,先去喝碗茶再說!”
東方日刹由著她轉移了話題,然而,甫化柔緩的神情,這會兒,可又凝肅了起來……
到了茶亭,戚小月打了兩碗茶,便同東方日刹一塊兒倚坐樹下乘涼休息,驀地從前方傳來了爭吵聲——
“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我並沒有妨礙你。”
“我……我不想你跟著,就這麼簡單,行麼?”
“我隻想遠遠跟著你,就這麼簡單,行麼?”
戚小月心生好奇,循聲探頭望了去,但見起口角的一男一女:男子身著藏青色長衫,卓爾雋拔;女的一衣杏黃,姿容俏麗。
“噯!咱們要不要過去勸架?”手肘輕輕撞了撞東方日刹的前胸,戚小月興味兒十足地問。
東方日刹掏出巾子遞了去,口頭上輕描淡寫地答:“聽他們交談的內容,應是舊識,咱們插不了手,也最好別插手。”
“你說得也沒錯啦……”戚小月隨手接過巾子,在額際按按抹抹,視線仍是不由自主往那兒瞟去,突然間,她十指猛力扣住東方日刹的臂膀,哇哇叫了起來——
“別樣在這兒了,快去救那姑娘呀!他們……他們倆動起手啦!”
☆☆☆
在戚小月的咋呼下,東方日刹終究插了手,可在他出手前,那著杏黃衣的小姑娘已經在拉扯間扭傷了腳;她拒絕那男子的扶助,遂向東方日刹和戚小月求援。眼見她不良於行,無奈,東方日刹隻好背負著她,到鄰近村鎮尋找安身之所。
“疼、會疼……”
“你忍著點,我現在正要檢查你有沒傷到筋骨。”東方日刹握著她的右踝,以指輕壓。
“她傷得怎麼樣?”蹲在他身旁的戚小月亦很關心。
“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揚起頭,東方日刹給了那姑娘一記安慰的溫煦笑容。
眼珠暴突,戚小月聲怪叫了起來:“你……你居然在笑、在笑耶!”
“笑?”那姑娘先瞧了瞧東方日刹,再轉向戚小月,“他笑,很奇怪麼?”
“姑娘,這……你有所不知啦!”戚小月站直了身,拍了拍她的肩,睥睨的模樣仿佛萬事盡在胸中,“這家夥呀,平日總是繃著臉,活像戴了張冰冰冷冷的鐵麵具,火燒、刀砍、石磨、水衝,全都沒用。”
“有這麼糟麼?”那姑娘笑瞅了東方日刹一眼,“我倒覺得他待人和善體貼,應該挺好相處的。”她看到戚小月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於是又加了句,“我不說謊的,這話絕非造假,我是真這麼覺得!”
“許是他心情好。”戚小月暗暗朝東方日刹輕吐粉舌。唉……想她剛遇到東方日刹的時候,可是將他奉為鐵麵瘟神咧!
身為兩位姑娘評頭論足的焦點,東方日刹並沒說話,隻是微哂。打從意外救起這位姑娘,他就莫名起了一種貼近的熟悉感,自然而然地,沒有任何特殊原因,連他自個兒都無從解釋……
“姑娘,你怎麼稱呼呀?”
“我……我……”似有躊躇,她半晌才擠出了答案。“我叫冷霜。”
戚小月點點頭:“白天追著你的人,是誰?”
“他……他……”又是一陣支吾,冷霜勉強給了個回複,“他是我哥哥。”
“哥哥?那不就跟咱們同樣?”戚小月圓亮了眼,轉了朵笑,“我是戚小月,他是戚大日,聽名字就知道咱們是兄妹啦!”
為了安全及方便,這一路上,東方日刹和戚小月仍舊扮作兄妹。
她還有問題。“你哥哥怎麼對你這麼凶?”
冷霜趕忙道:“其實他不凶,你別誤會了。”
“不凶?”輕哼自鼻噴出,顯然戚小月並不同意,“他要是不凶,會跟你動手麼?還害你扭傷了腳踝。”戚小月頓了頓,繼續探問,“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冷霜微紅著瞼,兀自總忖該如何應答,東方日刹卻已斂了臉色凜了聲:“人家腳傷正痛著,你急著問東問西,又不是審犯人。”
他的口氣並不粗惡,可一聽便知嚴厲得緊。他向來善藏情緒,如今先是笑後是怒,雖在旁人眼裏是小小反應,但她是知他的,這麵具顯然因為冷霜而撤下了。
因為,剛認識的冷霜……
除了微惱,戚小月更覺委屈,登時抿緊了嘴、黯沉了臉。
“這點傷,不礙事兒的。”冷霜年紀雖小,但心思敏銳,馬上含著笑打圓場,“姑娘有什麼問題,盡管問。”
“沒問題,我沒問題要問。”戚小月悶悶丟了句話,“冷姑娘,你好好休息,我還是不在這兒打擾了,晚安。”
說完,甩頭就往門外去,對東方日刹連瞧都沒瞧一眼。
“小月姑娘生氣了,你快去安慰她吧,兄妹總是和和氣氣的好。”冷霜覺得尷尬已極,勉強扯出個笑。
東方日刹攢緊濃眉,深深瞅著冷霜,那相親的感覺,不單是難以分析,且始終揮之不去。最後,他隻是低噪道:“我先送你到床邊。”
“沒關係,我自己……”
冷霜正想回絕,豈料話還沒說完,身於倏地騰了空,竟是被他攔腰抱起,驚得她不知所措,粉頰霎時燒得紅透。
“早點安歇吧。”將她輕放床沿,東方日刹客氣地微微頷首,神容依舊肅斂。
房室裏獨剩她一人了。冷霜望著門扉,滿心困惑——這對兄妹,人是善良,但著實奇怪;妹妹怪,哥哥更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