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婚姻是一盤梨做的沙拉(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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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鈴響起來的時候,他們還在睡覺。紙嫣以為是他們單位打來的電話,便跳下床去接電話。

喂——喂喂,是誰呀?

怎麼不說話——

對方遲疑了一下,就把電話掛斷了。

紙嫣被外麵的冷空氣凍了一下,再回被窩的時候就覺得它格外溫暖。老麥翻過身來用力摟住她,用下巴抵住她的後背間她怎麼啦。紙嫣說,沒怎麼,外麵好冷。剛說了沒兩句話,電話鈴倒又響起來,老麥說,可能是找我的,我去接吧。

果然,老麥一接電話,對方就肯講話了。老麥嗯嗯呀呀跟那人說著話,讓紙嫣覺得很可疑。老麥放下電話就開始東抓西撓找衣服穿,又問紙嫣他那雙白襪子放哪兒了。紙嫣靠在床頭用眼睛冷冷地看著他,抿著嘴不說話。

“我得出去一下,”他說,“是劇本的事。”

“是誰打來的電話?”

“那個什麼——”老麥猶豫了一下,說,“是上回你見過的那個花妮。”

“哦,就是上回扔乳罩跳脫衣舞的那個?”

“別那麼說人家。”

“那為什麼我接電話她就不說話呢?”

老麥一粒一粒使勁扣著襯衫扣子,眉頭有些皺著,顯然是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他說誰知道呢我怎麼知道她為什麼不說話。他把褲子用力往上提一提,然後吱地一聲拉上拉鏈,繞到床的另一邊來,俯下身來親親紙嫣的臉說:

“你再睡會兒吧,我得走了。”

紙嫣聽到房門“砰”地一聲響、四周安靜下來,竟然聽不到他下樓的腳步聲,他就像是從家門口直接飛走的,無聲無息。

有個女人輕手輕腳走進房間,紙嫣看見那張臉,覺得有些熟悉卻又無論如何喊不出她的名字。

她的皮膚發青,臉色很不好看。

她一直往房間的深處走,一步一步地走,她的步伐看起來很怪,好像腳不沾地似的。紙嫣低下頭去仔細看那個女人的腳,她的腳的確沒有挨著地,並且她連鞋子都沒穿,她的腳趾張得很開,給人一種邪惡而又美麗的印象。從紙嫣的角度看過去,房間的縱深很深,一個門套著另一個門,循環往複,永無止境。

紙嫣覺得身上的睡衣變得像紙一樣薄,涼涼地緊貼在胸前,像一隻冰涼的男人的手。她一直跟著剛才那女人往房間深處走,過了一道門緊接著又來了一道門,門的深處是虛無飄渺的幻境,紙嫣無論如何也看不清那裏麵到底有什麼。身上紙一樣薄的睡衣已經被風剝去了,紙嫣覺得冷。

身上什麼也沒穿。

四周布滿眼睛……

紙嫣從這個寒冷的夢裏掙脫出來的時候,時間已是中午了。床上到處都是淩亂的東西,枕頭和被褥都顯得奇怪,好像這裏剛剛發生過一場戰爭。

2

外麵太陽很好,一點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冷。紙嫣穿了件橘黃色的外套走在街上,感覺到身上吸收了好多太陽光,她很快把剛才那場不愉快的夢給忘了,她攔了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剛剛坐定就開始給小喬打電話。

打她家裏電話又打她手機,小喬懶洋洋地從一條外線裏冒出來。

“是誰呀?”

“你還沒起床呢,”紙嫣說;“都幾點了?”

這時,汽車正好開到一個紅綠燈口,車子堵了一大串,頭頂上方橫著一座規棋龐大的立交橋,有一些剪影似的行人在半空中急匆匆地往同一方向走。汽車開得像蝸牛一樣慢,紙嫣不明白為什麼有了立交橋,汽車還堵。

“你在哪兒呢?”

“我在一個立交橋下堵車。出來吃飯吧,中午就我一個人。”

小喬說她放下電話就趕過來。

這時候,路口的汽車恰好放行,紙嫣的心情好起來。

她們在一家裝潢精美的比薩餅店裏吃東西。

小喬今天穿了一身黑,頭發在頭頂紮成一束馬尾,用厚厚的毛線發圈捆著,貼近頭皮部分的頭發用發膠粘得很緊,幾乎可以看得見頭皮。還沒開始叫東西吃小喬就開始照鏡子,她手裏拿著一塊CD唱片,就著窗口的亮光左照右照。

紙嫣說:“那是你的鏡子嘛?”

小喬說:“是啊是啊。”

紙嫣說:“為什麼要用這個?”

小喬說:“我隻有在這裏麵才顯得最好看。”

碟片銀白的光把她的臉映得齒白唇紅,看上去相當美麗。她說紙嫣紙嫣,我現在非常不好,我想找個事做,我不想再這樣閑著了。紙嫣從沒見過小喬這副慘淡神情,心裏不免有些替她擔心。

紙嫣說:“我倒是認識一個影視公司的老總,就是不知道他們那兒缺不缺人。”

小喬說:“那你陪我去問問看,我是學外語的出身,一般的編輯總能幹得來的。”

穿短上衣製服的男侍者端來兩個鐵盤,裏麵的比薩烤得紅紅黃黃,煞是好看。她們還要了果汁和肉串,要了兩種冰淇淋。玻璃外正好是個電車站,有個很年輕的女孩站在站牌下等人。

小喬說那孩子一定在等她男朋友。

正說著,從馬路對麵走過來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孩。他們麵對麵站在那兒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兩個人一起離開。

小喬說:“我要是他們那個歲數該多好呀,我一定從頭來一遍,這一盤一定好好玩。”

“你當玩電腦遊戲呢,玩完一盤又一盤。”

“是呀,想從頭再來是不可能的。”

紙嫣和小喬走進那扇擦得很幹淨的玻璃門的時候,看見黃烽正在用電話訓下屬,他的表情看起來挺嚇人的,兩個女人隔著玻璃看他,都有些害怕,差點掉頭就走了。

“進來吧!”

“他是跟我們說話嗎?”小喬扭過臉來輕聲問紙嫣。

“不知道啊,可能是吧。”

兩個女人慢吞吞地走進去,悄沒聲地在牆角的一張藍沙發上坐下來。沙發很軟,兩人一坐下去就被淹沒其中,與寬大的沙發比起來,她倆忽然變得瘦小起來,她倆是大房子裏很小很小的兩件小擺設,可有可無,沒人注意到她們。人們都在忙碌,拿著文件走來走去,或坐在自己的電腦前盯著屏幕兩眼發直。她們與這些人無關,她們聽著黃烽拿著電話機繼續吼,她們有些後悔為什麼好好的跑這兒來受罪。

黃總繼續罵人,罵了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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