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婚姻是一盤梨做的沙拉(2 / 3)

在紙嫣和小喬準備起身離去的時候,黃總忽然切斷電話,過來招呼她倆。他說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事後小喬回想起黃烽的嗓音,她說他那句“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一下子打動了她,離開公司回家的路上,她一直都在重複黃總那句話。她像一個著了魔的女人,什麼事一旦陷進去,她就沒救了。

3

回到家,老麥還沒有回來。家裏黑得可怕,沒有一絲燈光,暖氣還沒有來,屋裏冷得要死。

紙嫣沒有開燈,燈卻身己亮了起來,把她嚇了一跳。

“你回來了,怎麼不開燈?嚇死我了。”

老麥一把摟住正在門廳換鞋的她,親她的臉。

“和你開個玩笑。”他說,“其實我早回來了,剛才在窗戶上看見你進樓,就趕快把燈關上了。”

“劇本修改好了?”

“好了。”

“好了就好,省得那個什麼什麼妮,動不動就打電話給你。”

“嗬,想不到你醋勁那麼大。”

他們拌了很大的一盤梨做的沙拉,紙嫣又進廚房炒了兩個菜。老麥有個朋友剛從德國回來,送他們一盤雙CD德語唱片,房間裏頓時響起了目前德國最流行但紙嫣他們一個字也聽不懂的聲音。

吃過飯,他們往影碟機裏胡亂塞進兩張碟片,坐在沙發上一邊聊天,一邊有一眼沒一眼地看。因為沒從頭看,劇情變得混亂不堪。老麥沒完沒了地抽煙,一條胳膊摟著紙嫣,繞過她的身體摸到她的乳房。

你的這個地方,我最喜歡。

“別的女人的這個地方,你也喜歡。”

“這可是你說的啊,我可沒這麼說。”

老麥的手繼續往裏麵伸,插到衣服裏麵去了。他們在沙發上接吻,背後槍聲大作,像是發生了星球大戰,他們卻在接吻,哪管天崩地裂。

戰爭正在進行當中——

她的衣服一件接一件地飛起來——

她感受到他很熱的嘴唇和滾燙的手心,全身的血液都被他點燃,她看到電視機裏的火燒到她頭發上來——甩都甩不掉,噝啦啦地冒著青煙。

然後,有人百般撫弄她的乳房,讓她感到全身都快炸開來。她曲折著身體跪在沙發上,有許多個手在身體裏進進出出。身體逐漸變得輕盈起來,像隻氣球,美麗又清涼,很快脫離沙發和男人的手,飛升到一個遙遠而又奇妙的地方。

小喬的電話在深夜一點打來,她說吵醒你們了吧,可是沒辦法,我實在沒辦法,我必須給黃烽打個電話。

紙嫣說你明天再打不行嗎?

小喬說不行。

紙嫣給小喬查電話號碼的時候,又有一通電話打進來。老麥手裏拿著電話嗯嗯呀呀了幾聲,就把電話給掛了。紙嫣猜想,對方肯定是個女的,說不定就是那個瘋瘋癲癲的花妮。

“是誰打來的電話啊?”

“一個女的。”

“是花妮吧?”

“不是花妮。你怎麼就知道她啊。”

老麥關上燈,摟著她睡了。紙嫣一動不動地伏在他懷裏,聽著他均勻的呼吸,卻有些睡不著了。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浸漫進來,寬大的白被單和枕套都像是浮在半空中,突然之間失去了重力,房間裏麵浸滿了水。自從跟老麥結婚,紙嫣就老有一種疑惑,用手摸著他的臉,對自己說這一切都是真的嗎?她喜歡觀看熟睡中的男人,看他的臉,看他的挺直的鼻梁和厚厚的嘴唇。

和一個深愛著的男人結婚總有一種不真實感,總以為自己是愛一個男人愛得發了瘋,產生了幻覺,真實的生活成了一個長醉不醒的夢,她每天在夢裏走來走去,說話,吃東西,相互撫摸,做愛。

可是,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是因為紙嫣太想跟老麥結婚,產生了結婚的幻覺,這房間裏的一切夢一醒就什麼都完了,結束了,沒有了。

有好幾次紙嫣都有半夜三更想要推醒老麥的衝動,但她還是忍住了。推醒了他,說什麼呢,問他愛不愛自己,問他為什麼要跟自己結婚,問他明天會怎樣、以後會怎樣,這些問題紙嫣是問不出口的,因為實在太傻了。有誰會在半夜三更問這等傻問題?想來想去天都快亮了,紙嫣在黑暗中尋找老麥的手,拉著他的手,心裏會覺得很踏實。

有天夜裏,紙嫣坐在床頭盯著老麥的臉看的時候,老麥一睜眼,忽然醒了。“幹嗎?”他迷迷糊糊地望了她一眼,又轉身睡去。第二天紙嫣問他昨天夜裏的事,他竟完全不記得了。

“半夜三更你老看我幹嗎?”老麥說,“你們女人哪——”

小喬約紙嫣下午四點在濃香咖啡屋見麵,紙嫣坐在辦公桌前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答應下來。

最近處裏形勢緊張,人與人之間都跟防賊似的防著,誰遲到,誰早退,誰上班時間打私人電話,這些統統都有人在暗中記錄下來並被彙報上去,作為黑材料被存人電腦。紙嫣覺得自已近來也被盯上了,那雙眼睛來自坐在她後麵的國強。

國強最近在跟另一個年輕人爭當副處長,眼睛像鷹一樣靈,誰也別想逃過他的眼睛。

五分鍾之後,紙嫣又給小喬的手機上發了一條留言,她說四點鍾不行她要到五點鍾才能下班。放下電話紙嫣就覺得後腦勺上有雙眼睛灼灼發亮,然後她聽到簽字筆在白紙上刷刷記錄的聲音。她心裏很不好受,她知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弄得如此緊張,這都是裁員鬧的。

現在單位裏傳來傳去,到處都是小道消息。中國的小道消息比大道消息還要準,傳來傳去過一段就成真的了。小道消息搞得人心惶惶,人人都覺得災難就要來了。前一段時間是風傳單位要解散,這一段又傳說單位的體製可以保留,但單位卻要裁員。據說裁員,是有百分比的,將來每個處裏都將有人被作為邊角料給裁下去,可是,讓誰當這個邊角料?是你是我還是他?到底是誰?人人都在心裏嘀咕這些問題。

整頓開始了。

會議室裏充斥著藍紫色的煙霧。

他們說自帶座椅到會議室開會。紙嫣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年處長就在電話裏很不高興地說了句,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神情恍惚的。紙嫣去的時候,大家已經在裏麵抽了滿屋子煙了。

會議室裏正在舉辦書畫展覽,四壁上掛滿了各種字體的毛筆字。有的字圓圓的,像一隻笨拙的蟲子。有的字張牙舞爪,看起來就像一個很張揚的女人。還有的字寫得很陰險,看不出來他到底寫的是什麼,像字又像畫,讓人猜不出其中的含義。紙嫣坐在那裏,一陣一陣走神,她想起老麥說他最近在拍一部有關二○四九年的片子,這類未來類型的片子是老麥最喜歡的,紙嫣眼前出現了一些模糊的畫麵,那些畫麵與眼前的臉相重疊,年處長的嘴一張一合、一張一合,像臨死前的魚。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