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老麥說,我愛紙嫣(3 / 3)

“勞駕,能不能把它關掉。”

“關掉?多好的嗓子呀,為什麼要關掉?”

司機的嗓子突然也變得如女人一般尖細起來,在他咿咿呀呀拖腔的聲音裏,紙嫣突然從汽車的後視鏡裏看到一張女人臉。

紙嫣在一家紅窗小店裏吃麵,對麵就是老麥住的那家飯店。紙嫣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有經驗的偵探,隔著玻璃窗不斷地往對麵張望,觀察進進出出的客人,他們從各式各樣的車子裏出來,然後匆匆忙忙鑽進那家飯店裏去。

玻璃轉門像一張吞食活人的嘴,人一旦挨近,就被吞了進去,久久不會有人出來。

車流嘩啦啦地從門前湧過,沒有人停下來,每個人都有目標,可是,紙嫣沒有,一個拿愛支撐一切的女人,愛倒了,就什麼都倒了。

用橘紅色的大碗盛著的麵,被一位可愛的小姐小心翼翼地端上來,小姐腰裏紮著條純白色的小圍裙,圍裙四周細致地捏著一圈整齊的荷葉邊。那女孩的臉很光滑,看上去什麼心事都沒有。紙嫣知道過不了幾年,這女孩就會變得心事重重,就像她現在這樣。

她想,她現在是阿金。

她努力揣摩著阿金當時的心情,也許幾個月前的某一天,有個穿金色短裙的美麗女郎就坐在她現在坐的位子上,手捧一碗熱騰騰的麵條,心裏也是熱乎乎的,因為她就要與一個她喜歡的男子見麵。當那名男子手裏拿著一隻碩大的牛皮紙袋匆匆朝飯店大轉門走過去的時候,短裙女郎丟下手中的那碗麵和一張紙鈔,邁著輕盈的小碎步追了過去。

6

短裙女郎來到老麥的房間。

老麥正坐在桌前寫東西,牛皮紙袋裏的紙片雪片一樣地鋪在桌上,橘黃色的燈罩把老麥的臉映得血色很旺。

女郎的金色短裙在老麥眼前晃動,他忽然有些疑惑,因為這個女人介於阿金和紙嫣之間——那種打扮的確很像阿金。女郎的短裙正在一寸寸變短,與此同時,她的吊帶小背心也在向下滑落。她用阿金般的眼光直勾勾地盯著他,她說怎麼啦不認識我啦我是阿金啊。

然後,她就騎坐在他身上開始解開他。

她那純熟的手法真的很像阿金(老麥不知道她用什麼辦法把自己變得那麼像阿金),她把一隻手探了進去,她的手法靈巧多變,和紙嫣平時的做法完全不同,阿金那身衣服似乎給了她某種魔力,使她變成一個放蕩而生動的女人,她三下五除二把老麥的衣服給剝了,讓他完完全全赤裸在女人麵前。

這個阿金與紙嫣疊加起來的女人,精瘦而靈活地在他身上蠕動著,她的金色短裙就像某種昆蟲的殼,每動一下都會發出沙啦啦的悅耳聲響。她的乳房在他眼前幻影般地晃來晃去,每個乳房上都印著一個血紅的指印。

“這是什麼?”

“口紅。”

“口紅怎麼抹在這裏?”

“那你說應該抹在哪兒?”

老麥用額頭頂住她的身體,老麥說:“美人,你到底是誰?”

“我是阿金呀,你怎麼連我都不認識啦?”

老麥“啪”地一把把紙嫣從他身上打下去,老麥說我正忙著呢,你這麼裝神弄鬼的幹什麼。

紙嫣笑了一下,說,老麥,你害怕了吧?

然後她從地上站起來,一步一步往後退,在門廳的黑影裏消失。老麥沒理她,因為她沒穿外衣,不可能真正離開,她那件瘦長的黑呢長大衣還在沙發上放著,她怎麼可能走呢?

短裙女郎卻真的不見了。

7

半夜有人敲門來取黑大衣,來的女人不是紙嫣,而是阿金。阿金說老麥你怎麼了,不舒服呀,你看上去很不好,臉色灰白。老麥再次躺下去的時候,噩夢隨之而來。

老麥夢見自己走在一條回家的路上,路邊的高樓依次閃開,他很快就看見自己家的窗簾了。他站在門口,用鑰匙開門,門卻沒鎖,慢慢地打開。那個穿骷髏裝的女人就那麼直挺挺地站在客廳中央,白指甲在燈下一閃一閃的。

——花妮,他們說你跳樓了。

——你沒死?

——你怎麼不說話?

萬聖節的聚會上,老麥見過那套骷髏裝,他清楚地記得那件衣服穿在跳樓自殺的女作家花妮身上,還有那銀白色的指甲,和老麥現在看到的一模一樣。那個扮裝成花妮的女人,走過來掐他的脖子。老麥害怕極了,他喘不過氣來,他想大聲喊叫,可他發不出一點聲音,正在掙紮之時,一下子醒了,才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個夢。床頭坐著個女人,從背影看很像周冰瑩,轉過來卻是紙嫣的臉。

老麥說:“紙嫣,你到底想幹什麼?”

紙嫣說:不幹什麼。我隻想知道一件事,阿金、花妮還有周冰瑩,他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人?

“她們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到底聽周冰瑩胡說了些什麼?”

紙嫣苦笑了一下,說:“你當然不會承認,所有男人都不會承認這些的,所以我才扮演成她們三個,和你一一做愛,可惜我的演技太差了。”

“紙嫣,你會離開我嗎?就像當初離開湧晨那樣離開我?”

我從沒愛過湧晨,可我愛過你。外說完這句話,紙嫣覺得她和老麥之間有什麼東西正被人像抽絲一樣拉去。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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