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遊.行(2 / 2)

她奔進自己房間,四下搜尋,沒合用的,隻好抄了個花瓶拿手上。

再次出屋,看見已經有人突破防線跑進來了,章定去攔,抱住他的腰往外拖,那人手裏舉著石塊,欲下狠手。千鈞一發之際,牧隱咬牙,衝到對方背後朝著頭把花瓶砸下去。

破碎聲仿佛是個信號,人群魚貫而入,在天井裏糾纏。有人來扯牧隱,掙紮間,袖子被撕開了,身體卻還沒脫困,章定揚拳捶向那人鼻梁。

樓上有花娘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嗓子都叫破,隨即眾人紛紛往屋裏躲。空氣凝滯一瞬,胡三緩緩轉過頭,呆楞地望向右肩,血淋淋的斷口,他的手沒了。

眼見要發展得無法收拾,突然從外麵傳來整齊的鎧甲相碰聲,有人大喊:“快逃!官兵來了!”

哪還逃得過,縣太爺親自指揮,兵士以武力鎮壓,二話不說將暴民屠洗一番。

所有人抱頭四散奔竄,刀劍無眼,章定拉著牧隱往後勤房跑,聚仙閣的雜役一哄兒進來,把門栓死。

血泊中,苟延殘喘的百姓跪伏在地乞求饒命。暴.亂止息了。

天井淩亂不堪,周壇山從三樓下來,臉上掛著笑,從容有度,氣質與環境格格不入。

常媽媽走到他身後,冷眼看牧隱從後勤房出來,轉回頭,什麼都沒說。

周壇山迎向小心翼翼墊著腳繞過死人的父母官,恭敬做禮:“多謝太爺了,周某不勝感激,後園備了簡陋飯菜,煩請移步。”

稱兄道弟間,二人相攜著走了。

胡三疼得直抽搐,章定拍拍牧隱,而後扶著他往睡房去。牧隱望了會兒他們的背影,又望向滿地狼藉,臉色說不出的蒼白。

這次事件後,縣裏在城郊搭了一片棚子,把活下的人暫時安置在那兒,言稱對暴民的寬宥。

聚仙閣也發生了改變,有兩個人離開,其一是趙媽媽,周壇山早就對她有所不滿,她又表現得懦弱,因而被打發去一間收益不那麼紅火的鋪子做事。她不甘心這樣的安排,一張臉如喪考妣,去求,反倒求出了問題,周壇山厭煩不已,她從此連一個吃飯的位子都失去。

其二是胡三,他沒了胳膊,不管這胳膊是怎麼沒的為誰沒的,總之因為他不再能順暢做事,聚仙閣不可能養一無用閑人,便一並趕出去。

兩人是第二天清早走的,有淋尿的過往,竟也能相安無事站一塊兒。花娘們裹著睡袍趴欄杆上看,瞧到那身影,兔死狐悲,仿佛看見了自己的未來,氣氛著實傷感。

有幾人在抹眼淚,素芥身形虛弱:“行了,都進去吧。”

人便散了。

牧隱住一樓,他看見章定把兩塊餅塞給胡三,胡三將東西揣懷裏,用一隻手抱著他的背拍了拍。

旁邊趙媽媽一直不走,仿佛也在等人來送,沒等著。她把目光轉向站自個兒房門口的牧隱,麵露討好。牧隱想了想,想到那碗蝌蚪,是趙媽媽立的規矩。她回屋了。

也就是從那天起,素芥的身體越來越糟,常媽媽差人去請大夫來,開了好大一堆藥。

日常授課她沒來,周圍傳出竊竊私語,說她害了花柳病。談論時的腔調,又幸災樂禍,又怕傳染到自己。

突地接連幾聲響,倪霧紗掃開桌上器具,冷著臉出去了,以後也沒再來。

有人嘟噥:“神氣個鬼哦。”

牧隱那會兒才明白她們一開始把素芥的情況想岔了,素芥收到霧紗不對症狀的藥膏,也並沒有主動解釋。

她的房間離廚房近,老是能聽到常媽媽在裏麵被煙嗆得咳嗽的聲音,之後就見對方親自端著藥出來,很疑惑,便問小葉子。

“你這都不知道?常餘倩是素芥親娘啊。”

“親娘?常媽媽以前不也是花娘嗎,怎麼會懷孕?”

小葉子便告訴她從別處聽來的八卦:“她入閣晚,沒遭你那些罪,而且孩子是她特意保下的,說不準對那男的有情。”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她怎麼還會讓素芥進火坑是吧?”小葉子老成地歎口氣,“人人都有無奈吧。”

牧隱不知該如何接,人人都有無奈這句讓她情緒漫湧,揪得心疼,眼淚瞬間就下來了,於是把頭埋進要清洗褻衣的水裏。

小葉子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拍她背:“喂……你怎麼了?”

她悶著,無力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