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子!你打啊!”
胡耀宗隨手抓起一挺支在一棵樹權上的輕機槍,槍托頂在肚子上,一手抓著提手,大致對準了,嘴裏說:“下來你個龜兒子!”接著就要扣動扳機。萬明雨隻當他在鬧,繼續開他的罐頭。
“噠噠噠——”
萬明雨嚇了一跳,剛啟開的罐頭滾到腳下。胡熠宗被槍的後座力頂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機槍燙手似的被扔到了一邊,臉嚇得煞白。他低頭看看槍的扳機,罵道:“是哪個挨刀的,就不曉得上保險?”
機槍兵從不遠處跑過來辯解道:“保險是上著的,你不扳它咋個會開的麼!”
萬明雨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糟糕!目標暴露了。特務連此行是為本師的一個加強團擔任先遣隊,去摧毀日軍開設不久的一個輜重倉庫。這個倉庫雖然隻有一個中隊把守,但如果行動暴露,他們這麼點兵力顯然是去送死。這個行動醞釀了好幾天,出發前師長楊幹才親自置酒壯行,萬明雨也立下了軍令狀,說打不好這一仗就不回四川了。當時胡耀宗還在他身後嘀咕:“不回四川是你想討個湘妹子當小老婆。”
萬明雨極難聽地罵了一句,站起身來,四下張望。
大隊在後麵十五公裏,在這個意外情況之後是進是退?就在萬明雨左右為難、氣急敗壞的時候,奇跡發生了:人們聽見那架運輸機巨大的馬達聲響忽然如病人咳嗽一樣頓了幾頓,接著調轉方向往左飛去,.一邊拐彎一邊往下落,機頭穩穩地對著三四公裏處的一座山上的巨石撞去:在那塊巨石上跳了兩跳之後,機頭和左翼變了形狀,整個飛機紙糊一般輕輕地落下來,斜躺在山坡上,壓倒了一片樹。
萬明雨愣了一下,猛然大喊:“集合!”眾人如夢初醒,一個跟著一個跑下山去。
一個小時後,第一三四師副師長兼加強團劉團長接到先遣隊萬明雨所攜電台發來的密碼電報。又過了一小時,劉副師長接到楊幹才的命令:“山豹行動取消,速攜文件返回。”
10月3日,日本第十一軍司令官岡村寧次於10日淩晨下達給湘北方麵稻葉師團、甘粕師團、奈良支隊和上村支隊的書麵撤退命令原文與一份中文譯文擺在薛嶽的案頭:“華軍退至汨羅江、修水河兩岸地區集結,本軍為避態勢,應速向原陣地轉進,以圖戰鬥力之恢複。”
就是根據這份文件,薛嶽確定了日軍已決定撤退。
就在這一天,趙公武師及覃異之師追擊到福臨鋪和金井附近。日軍又向汨羅江北退卻。
也是在同一天,在江西北部,日軍中井師團從甘坊衝出重重包圍,使薛嶽再創一次萬家嶺大捷的希望落空。中井師團繼續西進攻下大瑕街、石街,達到預定的江西北部西行最遠點。
10月4日,逃到長壽街、平江一帶的日軍,遭到夏楚中軍和楊森集團軍的夾擊,傷亡慘重。
關麟征集團軍收複安定橋、長樂街、新市和汨羅等處。
這時,薛嶽斷定日軍是在退卻。他向部隊發布命令:
湘北正麵各部隊以現在態勢立向當麵之敵猛烈追擊,務於崇陽、嶽陽以南地區捕捉之。各追擊部隊對敵之收容部隊可派一部監視掃蕩之,主力力行超越追擊。
10月5日,薛嶽再次電令羅卓英、高蔭槐和王陵基督飭所部,將日軍中井師團全殲。結果,當中國軍隊發起進攻時,該師團以反突擊再次衝出重圍,退至武寧據守。
10月7日,岡村寧次將前線指揮所從鹹寧撤走。
10月8日,覃異之師到達新牆河南岸,占領了鹿角、榮家灣、新牆及楊林街等重要陣地。正麵的日軍則已先渡河返回北岸。
10月11日,日軍甘粕師團到達三都,與中井師團會合,退回通城。
10月14日,湘北、贛北和鄂南恢複戰前態勢,會戰全部結束。
關麟征10月13日給蔣介石發去電報:
特急。重慶委員長蔣:膺密。據報:(一)進犯長沙之敵於潰退時,接到其空軍投下通信袋,內雲:孤軍深入,處處受伏。敵軍遂風聲鶴唳,頓時嘩然,潰退益形混亂。(二)敵軍此次所到之處,殘暴逾常,奸殺擄掠,無所不用其極,雖豬牛皆不免其殘殺,在新市、金井一帶,見人皆殺,婦女即奸,並在金井曾將一孕婦奸後複剖腹取子,慘不忍睹。謹聞。職關麟征叩。
日軍在倉皇地撤退。一輛接一輛的卡車在公路上搖搖晃晃地行駛,車上裝著糧食、彈藥和軍用器材。有的汽車插著紅十字旗,上麵或者載著傷兵,或者堆著排列得很整齊的屍袋。汽車駛過土坑時,車上的傷兵們發出淒慘的哀號。而那些裝載死屍的汽車,則可以毫無顧忌地朝前闖。
公路一側行進著步兵的隊列。這些疲憊而沮喪的步兵。已經顧不得排列整齊的隊形,連他們的太陽旗也蔫了,無力地耷拉在排頭兵的步槍下。官兵們目光呆滯,機械地邁著沉重的步伐。他們膝蓋以下濺滿了泥漿,許多官兵頭上和臂上纏著繃帶。在丘陵和山地的小路上,也有一隊隊日軍向北行進。
湘北的秋天陰雨連綿,涼颼颼的雨滴浸透了人們腳下的土地。日軍的軍用翻毛皮鞋將一串串汙濁的腳印留在這片土地上,不能不說他們的撤退是非常的狼狽。但是,他們仍然表現出野獸軍隊的凶殘,在他們所經這處,留下一樁樁令人發指的罪行。
1939年11月7日,耒陽《國民日報》發表記者伏笑雨的報道:
……離將軍壩五裏,有一極小村落,地名九溪源。聽說寇兵將至,村中人皆躲到山裏。婆婆今年六十八歲,因害病,無法經受山上風吹雨打,因此留在家裏。日本兵來了,進門就搜東西,把她的一隻用了四十年的老油罐打破,並搶去她的手杖在她腰上使勁抽打,六十八歲的婆婆竟然被寇兵奸淫了四次。
離金井五裏的俞家塅,因敵兵將來時,村民還不知道,所以走得遲了,婦女們都躲在附近山坡深樹中,敵人在這裏搜山,所得婦女極多,而這些不幸的黃帝的血統,都混了日本鬼子毒汁,這真是我們掬盡湘江之水,也洗不盡的羞辱。
俞姓兩母女,住在村角,不知寇兵進城,母親二十四歲,抱著她歲半的孩子在煮飯,日本鬼子輕手輕腳地走進來了,緊緊抱住她的腰,欲行強奸,她手裏的孩子哭起來,絕滅天良的日本鬼子,搶下孩子,把他丟在沸氣騰空的煮飯鍋內,之後仍然進行強奸,孩子的母親,就是這樣昏過去,一直沒有醒轉。
金井市上孫姓雜貨店的老板娘,懷孕已經八個月,肚子凸得很高了,她是躲在離家三裏路的小山上一個古廟裏,和她的丈夫在一起,不幸未躲過搜山的日本兵。五個強盜將丈夫綁在柱子上,看著妻子受辱,世界上有如此慘無人道的事嗎?這個女子蒙受五個野獸的羞辱,已經慘無人色,軟綿綿地躺在陰森森的古廟裏……現在她的雜貨店門麵,已經用墨寫了一句標語:記住我們的仇人。
1939年11月8日,湖南的《國民日報》刊發了記者侯學康的一篇采訪報道,記錄了從平江敗退的日軍犯下的幾樁罪行。
奸淫。鬼子無論行進間或停止間,均以尋覓婦女為唯一之工作。如發現女性時,不分晝夜,不擇地點,毫無忌諱,肆意奸淫。未滿十歲之幼女、八十歲之老嫗,不分妍媸,不論殘病,無一人得幸免。平江大橋、安定橋一帶,均屬廣大田壟,事前既未逃避,臨時無法躲藏,故無一家得免浩劫。當地百姓目睹安定橋李某之妻,年三十左右,被鬼子八人輪奸。一已有七月之孕婦,見鬼子淫,跳入塘中自盡,仍被鬼子撈起,求死不能,抬至安定橋輪奸斃命。袁家嶺有年約十二幼女,被二鬼子輪奸,所著白褲,盡被血汙,至今不能行動。馬頭嶺附近有一分娩甫二日之產婦,被鬼子輪奸至死。思村廟灣吳某隻妻,被鬼子七人輪奸,吳某見之不忍,懇求饒恕,當場被慘殺,吳之嶽丈複向懇求,亦遭殺斃,吳妻即被奸致死……
擄掠。鬼子所到之處,雞、鴨、豬、牛等畜類,悉被擄盡。殺豬、牛隻選肥壯處剜肉一塊,餘均拋棄。民家什物有較好或合其需要者,均擄載而去,其餘物件,或撕毀、或打碎,遺棄遍地,或焚毀一空。
殘殺。此次被寇軍殘殺者,大多為所謂“皇軍”在奸淫、擄掠、焚燒時,而求饒所致。總之“皇軍”之“傑作”——燒、殺、奸淫——不容任何人懇求或幹涉,否則即遭殺戮。計北山被殺十二人,思村被殺三人,安定橋附近被殺二十餘人,凡屬壯丁,不論其有無事故,一律屠戮之……
1939年11月13日,衡陽《大剛報》記者淮冰報道說:
此次湘北會戰中,敵人更較任何一次為厲害地暴露了它侵略戰爭的野蠻性、殘暴性。記者隨我追擊部隊前進時,沿途所見,真是慘不忍睹……據某政治部調查,在金井沙田一鄉,被殺的民眾有一千七百餘人,被強奸的婦女達三千餘人……
在距福臨鋪兩裏路的元衝,有個開物農業轉科學校。敵人到時,學生們還在上課,來不及跑走。敵人捉住七個年幼的學生,一個軍官手持軍刀,指著教室牆上一張總理遺照,問一個學生:“這一個是誰?”學生自然而莊嚴地兩足立正大聲答道:“這是我們的總理。”敵人舉起刀一揮,他的頭就離開了身體。敵人又問第二個學生,這個學生仍舊這樣回答,敵人依舊舉刀將他的頭顱砍下。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都同樣地被問,同樣的姿態答複,也遭到同樣的結果。到了第七個時,敵人指著前六個臥在血泊中的身體,第七個仍舊是立正大聲回答道:“這是我們的總理!”敵人挖掉了他的雙眼,血如泉湧。敵人再問,他仍那樣回答,凶殘的敵人割了他的舌頭,再砍斷他的兩條腿,他倒在地上不動了,敵人也默默地走開……
中國政府在慶祝國慶的同時,熱烈慶祝長沙大捷。
日軍狼狽地撤退,表明中國軍隊已經取得第一次長沙會戰的勝利。作為這次會戰的指揮者,薛嶽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他以勝利者的姿態,在趙子立等參謀人員的簇擁下,一口氣登上嶽麓山最高峰。喘息剛定,他就對身邊人說道:“日本人逃跑了!我們勝利了!”
薛嶽性情沉穩,平時話語不多。但長沙會戰的勝利,一時改變了他平日的習慣,因為他怎麼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薛嶽如此興奮,自有他的理由。這次勝利,是他押上自己的性命才能取得的。最高統帥明令不守長沙,他卻大膽抗命,違背蔣介石的意圖,在湖南北部擺開了戰場。如果這一仗打敗了,也許他真會實踐自己的諾言,以一死以謝天下。因此,長沙大捷,可以說是他的重生。
而實際上,薛嶽以自己的生死來賭輸贏,也隻是一時的意氣用事,在他和白崇禧爭執的時候,在他給宋美齡打電話的那一刻,他對於自己究竟能否守住長沙,心中並沒有絕對的把握。因此可以說,他為了能夠貫徹自己的意圖,的確是冒了很大的風險。
現在,會戰的結果按照他的意誌實現了。日本人不敢貿然深入他的包圍圈,倉促地退回了原防。中國守軍雖有較大的傷亡,但日本人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薛嶽戴上勝利者的桂冠,應該說是當之無愧的。
長沙會戰,是歐洲大戰爆發後,日軍在中國戰場上采取的第一次攻勢,其結果是,日軍放棄了在進攻中占領的地區,迫不得已回複到會戰前的原來態勢。
從日軍撤退的那一刻起,薛嶽就感到勝利的氣息撲麵而來。他立即向軍事委員會報告:
日軍分三路進攻長沙,我誘敵深入,於長沙附近予以痛擊,敵傷亡慘重,向北潰逃。
顯然,薛嶽的這份電報是一份捷報,但上麵還沒有出現“大捷”二字。首先使用這個詞語的是第十五集團軍總司令關麟征,他第一次在電文中提出了“湘北大捷”。薛嶽看見這種提法,不禁心中一動,洞悉了下屬對會戰結果的反應,知道該是慶祝勝利的時候了。
這次會戰,雖然沒有按照薛嶽預期的結果發展,未能圍殲日軍主力於長沙城下,但從節節抗擊到追擊截殺,畢竟殺傷了日軍幾個主力師團的兵力,當一車車戰利品運進長沙時,老百姓熱淚滾滾,瀏陽爆竹的硝煙挾裹著從前線硝煙中凱旋的官兵們。
薛嶽認為,這就是勝利,是蔣介石和全國民眾在心理上極其需要的勝利。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佩服關麟征的敏感了。
於是,他在此後給蔣介石的電報中稱:
長沙會戰取得重大勝利。
他沒有沿用關麟征所說的“湘北大捷”,因為關麟征此語所指,是以第十五集團軍為主的湘北正麵戰場為主,而“長沙會戰”這一概念,卻是指第九戰區指揮的廣地域作戰,包括湖南北部、江西北部和湘鄂贛邊區在內,其中心意圖是把日軍引誘到長沙城下而加以殲滅。薛嶽想:會戰勝利屬於整個第九戰區,而決不是單單屬於關麟征集團軍!
幾乎就在薛嶽給蔣介石發報的同時,陳誠和統一指揮南方戰場的桂林行營主任白崇禧報捷的電報也呈現在蔣介石的麵前。
接到勝利的報告,蔣介石心情的激奮,決不亞於他的下屬。他的內心已經原諒了薛嶽的抗命,為這次意外取得的勝利而歡欣鼓舞。
他給薛嶽發了一份洋溢著喜悅的祝捷電報:
此次湘北戰役,殲敵過半,捷報傳來,舉國振奮,俱是指揮有方,將士用命,無任嘉勉,所有此役有功人員,希切實查明評報,其死傷官兵,並應查報,以憑獎恤,自茲勝利初基業已奠定,我將士之責任愈重,務望勉勵所部,格外戒慎,倍加努力,勿驕矜,勿懈怠,光大戰績,用集大勉,至深企盼。
幾天之中,薛嶽收到各界的許多賀電和賀信。對於他來說,有委員長的這一份電報,他就心滿意足了。當然,他也很樂意錦上添花,他不無得意地看著國民政府給他發來的賀電:
薛長官伯陵勳鑒:此次寇犯湘北,關係戰局甚重,該長官指揮有方,所部忠勇效命,殲除頑敵,保障全湘,捷報傳來,舉國歡騰,應即複電嘉慰,並傳諭所屬,益加奮勉。
何應欽的賀電雖然大同小異,卻使薛嶽感到一種私誼:
長沙薛長官伯陵兄:湘北會戰,經獲全勝,捷音傳來,良深欣賀,吾兄指揮有方,殺敵致果,厥功光偉,敵人遭此慘敗,心膽俱寒,仍希再接再厲,奮邁前進,以獲全功。
國民參政會的駐會的十六名委員,即張瀾、孔庚、褚輔成、江庸、董必武、許德珩、鄧飛黃、劉叔模、範予遂、李中望、許孝炎、陳博生、李琮、秦邦憲、高惜冰、史良,也聯名給薛嶽發來賀電,令他覺得臉上有光。至於諸多民眾團體、黨政要員、社會名流發來的賀電,他就來不及一一去細細品味了。
當然,長沙會戰的戰況,自從9月下旬開始,就源源不斷地傳到重慶,經過廣播電台和報刊的廣泛傳播,已經傳遍了全國各地。
在抗戰形勢十分嚴峻的情況下,國人聽到這樣一個振奮人心的勝利消息,自然是舉國歡騰。陪都重慶接到有關湘北前線的每一個捷報,全城就會響起延綿不絕的爆竹聲,喧鬧晝夜不停。
“雙十”節的來臨,倍增了長沙大捷的喜慶。這就是當時有人說過的“雙十重慶慶重慶”。
香港《星島日報》駐重慶記者黃薇揮筆寫就《戰時首都慶祝雙十慶祝大捷》一文,記述了重慶的喜慶氣氛:
燦爛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在整個山城飄揚著。
溫暖的陽光從重重的濃霧中露出了光輝的笑臉,它慶賀我們的雙十節,象征著我國抗戰經過長期艱苦奮鬥之後的光明前途,人們的心在喜躍著。
街道上,鬆柏綴成的牌坊,好像凱旋門似的顯出它的雄姿,慶祝國慶暨慶祝湘北大勝利的幾個金字,向著行人發出了輝煌的光芒,使得每個人歡欣鼓舞,使得每個人堅決必勝信心。各色各樣的標語畫報,貼滿了大街小巷,每家商店門口,存留著前天貼下的慶祝湘北空前大勝利的紅紙條:“我們以殲滅日人來慶祝二十八年的國慶日。我們更要以最後的永久的勝利來慶祝二十九年的國慶日!”
各個機關、團體、學校的人員,分成了幾個充滿熱力的支流,他們有的流到重慶各界聯合舉行的紀念大會裏去,慶祝雙重的喜事;有的流到傷兵醫院,慰勞光榮負傷的將士;有的流到街頭乃至每個角落為前線將士捐募寒衣;有的流到四麵八方,進行宣傳工作。這些洶湧 澎湃的幸流,向著同一的目標前進。不久,它們將要彙成一支強大的巨流,湧到扶桑三島,淹沒日本法西斯軍閥!
雖然紀念大會尚未結束,空襲警報就嗚嗚地響起來了,然而,它不足以動搖我們鐵一般堅強的抗戰到底的決心。大會在沉著冷靜之中宣布閉幕,人們秩序井然地退出了會場:“我們革命的先烈以鮮血建立了中華民國,我全國伺胞必須踏著先烈的血跡,以前仆後繼的精神,用自己的鮮血奠定國家的基礎,我們應該記著過去的經驗和教訓,隻有全國精誠團結,才能達到最後的光明勝利之境。”大會主席洪蘭友-乞生的幾句精警之語,一字字有力地烙印在每個人的腦海裏。當我們的神鷹英勇地向著天空起飛時,人們興奮了起來:“再來一次 ‘四·二九’大空戰,日本的皇軍,準備送賀禮來了!”
傷兵醫院裏的負傷將士們,得到由民眾的崇敬、摯愛所織成的慰勞品,和親切、真摯的慰問,重傷的展開了歡欣的微笑,輕傷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揮著拳頭說:
“我恨不得傷口快快複原,我要重上前線,創造更大的勝 利。”
在寒衣的征募聲中,我們得到了崇高可貴的回響,日本反戰作家鹿地亙先生送來了法幣十元,日本人的反戰同盟準備會捐來了以節衣縮食所得的法幣5元,並附了一封充滿正義和兄弟之情的信:“曾經和諸君對壘過的我們日本人,今天覺得無上的欣樂,能夠將我們的真心獻給堅決抵抗帝國主義侵略者的各位。我們將不久與各位站在同一條戰線。我們送上菲薄的金額,表示我們的友情,希望充作縫製寒衣之用。我們的錢袋雖窮寒,但我們的友情將溫暖地籠罩著諸位。”
湘北空前的捷報,掀動了每個男:女、老、少的心,一些賣掃帚的商人們捐出了大批掃帚來義賣,除了把義賣所得全數捐助寒衣外,還含有掃除漢奸的深長意義。
新生活運動總會,在日機摧毀過的殘牆故瓦之上,建立起了抗戰的實驗宣傳場。就在這個地方,由重慶臨時兒童保育院及新運幹訓班輪流表演電影、話劇、魔術、雜耍等有關抗戰的遊藝。這裏有血、有淚、有歡欣、有悲憤,逼真的表演,引出了不少的熱淚,也鼓起了不少的鐵拳。
“雙十”節這一天,在香港出版的《珠江日報》刊登的《會戰的由來》評論道:
此次長沙會戰,敵軍使用兵力十八萬之眾,戰線自洞庭湖東岸,迄贛北的錦江流域,長達五百華裏,中經幕阜、九嶺兩大山脈。敵軍所用的戰術仍為一貫的“包圍殲滅”。自9月14日起,初在贛北佯攻,繼又以全力助攻,企圖與湘北之敵會師於長沙外圍。至18日,始在粵漢線正麵以輕快部隊采取攻勢。同時,鄂南敵軍亦利用輕騎分三路迂回。其在洞庭湖之敵,方傾全力南進。其布置之周密,來勢之凶猛,甚於魯南、武漢兩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