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中國軍隊在柳州和亙山一帶兵力空虛。如果日軍渡江北進,不需大的兵力,就可突破中國軍隊的防線。柳州方麵一片驚慌,民眾多作逃難準備。

所有的後方部隊,包括還在訓練中的軍校學生,都做好了準備要備開赴前線阻擊日軍。

2月3日,昆侖關失守,中國守軍受到沉重打擊。

陳誠和白崇禧等人馬上變更兵力部署,加強兩翼,側擊敵後。以一部兵力占領左側要點,企圖阻止日軍北進;以主力從貴賓路方向迂回出擊,企圖切斷北進日軍的後方交通線。

但是,日軍這次行動旨在奇襲反攻,誓報“鋼軍”被殲之仇。他們以突然的行動發動閃擊戰,達到重創昆侖關中國軍隊的目的後,在中國軍隊大舉反攻之前,於2月10日突然掉頭南下。除今村師團等部仍留守南寧和附近主要據點外,主力則於欽州灣登船離去。

不能不承認,日軍進行了一場漂亮的遠距離奇襲作戰。

2月24日,中國軍隊第二次占領五塘和包括昆侖關在內的戰略要地。

第五軍軍長杜聿明在巍峨的昆侖關上,建立了一座“抗日陣亡將士紀念碑”,以永遠悼念和呼喚為中華民族的獨立自由流盡了最後一滴血,長眠在昆侖關上的二萬七千零四十一名將士的亡靈。

中國軍隊空前規模的冬季大反攻,使日本人更加看清了中國軍隊的強大,意識到侵華日軍所受到的威脅。日軍入侵之初勢如破竹,如今卻如陷在了泥沼之中,進退維艱。

於是,日軍加緊了政治上的攻勢。原國民黨副總裁汪精衛,在越南河內高朗街遭軍統暗殺僥幸脫逃,正好被日本人所利用,在南京緊鑼密鼓敲打一番,準備登場表演。

汪精衛於1940年1月16日向蔣介石發出通電:

兆銘對救國夙有決心,如先生始終堅決予以拒絕,則兆銘即不能再顧慮此事,勢必先全力謀求局部和平,再選擇到達全麵和平的途徑。除此而外,別無他途。先生如能以國命民生為重,此時毅然決定大計,與日本停戰媾和,根據近衛聲明之原則,以求其具體實現,則兆銘及各同誌必能與先生同心協力,迅速實現全國和平。

通電發出後,猶如石沉大海,蔣介石對此不予理睬。當然,這是汪精衛和日本人早就料到的。汪精衛發出通電,隻是為了做秀。

於是,在1940年3月30日,日軍占領了將近兩年的六朝古都南京,突然在一夜之間,把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掛在了大街小巷。

街道上,橫空扯起了大幅標語:“熱烈慶祝國民政府還都南京!”“和平建國萬歲!”

汪偽政府有意渲染喜慶的氣氛,可是老天不認賬,整日都是陰天。

上午,一長溜黑色小汽車由摩托車護衛開道,駛過中央大道,停在原國民政府的大院內。汪精衛和偽中央政府的頭目們,從車內鑽了出來。汪偽政權要在這一天舉行就職典禮。

汪精衛身著禮服,站在麥克風前,宣讀《還都宣言》。他當然知道,他此刻必定會遭到全國民眾的唾罵。於是,他拉大嗓門,聲嘶力竭,以此來為自己壯膽。

有趣的是,他硬將新成立的偽國民政府主席的頭銜,送給身在重慶的國民政府主席林森,而且,在他的偽中央政府中,所有的機構一律照搬重慶政府的模樣。

但他這樣做也是白搭,他的所作所為,隻會引起中國人激烈的反對。

而且,更富有戲劇性的事情發生了。就在這個傀儡政權剛剛誕生,而就職宣誓儀式還未結束的時候,鼓樓和市中心新街等幾處就響起了槍聲,而開槍者正是扶植這個傀儡政權的侵華日軍。槍響處,懸掛著的“國旗”紛紛中彈。

不明內情的人們,起初以為是燃放慶賀的鞭炮,直到看見一群氣勢洶洶的日本兵提著槍,滿口大罵著,繼續向“國旗”射擊,才知道原來是傀儡政府得罪了它的支持者。

原來,按照汪精衛事先與日本人的協定,汪偽政府“國旗”的上方,必須加一塊三角形的杏黃色布片,上書“和平建國”或“和平反共建國”字樣,以區別於重慶抗日政府的國旗。誰知汪精衛的手下沒有按協定去辦,為此,日本官兵憤而舉槍射擊。

日本的中國派遣軍參謀長阪垣征四郎命令,必須立即取下現在的“國旗”,換上有區別標誌的“國旗”。

汪精衛當然俯首聽命,一切照辦。

但是,蔣介石眼看著自己昔日的副手公然與自己為敵,與全民族為敵,他無法沉默下去。就在當天,重慶國民政府發出《懸賞拿辦汪精衛命令》:

汪精衛即汪兆銘,通敵禍國,觸犯懲治漢奸條例,前經明令通緝在案。該逆久匿南京,依附敵人,組織偽政府,賣國求榮,不知悔悟;近更僭稱國民政府主席,公然與敵人簽訂喪權辱國條約,狂悖行為,益見彰著,亟應依法懲治,以正視聽。為此重申前令,責成各主管機關,嚴切拿捕,各地軍民人等,並應一體協緝,如能就獲,賞給國幣十萬元,俾元惡歸案伏法,固肅紀綱。此令。

日軍與汪精衛政權的建立相呼應,盡傾海陸軍的航空力量,集中對以中國抗戰臨時首都重慶為中心的西南地區,進行了持續半年之久的狂轟濫炸,企圖摧毀國民政府的抗戰意誌。

棗宜會戰,張自忠以身殉國。

時間到了1940年夏季,蔣介石決定對長江中、下遊的日軍發動一場比冬季攻勢規模更大的攻勢,李宗仁的第五戰區、薛嶽的第九戰區和顧祝同的第三戰區立即著手整訓部隊,準備大反攻。

豈料日軍先發製人,集中兵力首先發動對李宗仁第五戰區的進攻。

日軍的這次進攻,是從棗陽地區開始的。他們企圖以中間突破、兩翼迂回的戰術,將第五戰區主力圍殲在白河東南。這種戰術,他們在一年以前的隨棗會戰中就用過。

防守棗陽的第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張自忠,命令正麵部隊死守,火速派出兩個師迂回到敵後,與正麵部隊夾擊包抄日軍。他自己率領兩個團渡過襄河向日軍猛攻,粉碎了日軍圍殲他這個集團軍的企圖。

5月8日,日軍占領了棗陽,但圍殲守軍主力的企圖落空。

兩天後,蔣介石要求李宗仁嚴令張自忠和周喦的部隊,迅速向東北方向猛攻正麵的日軍,與孫仲連和湯恩伯的部隊密切配合,將日軍殲滅。第五戰區按照命令,向日軍展開反攻。

在北線,湯恩伯的第三十一集團軍從東、南、北三麵向正在樊城集結的日軍山脅正隆第三師團和石本支隊逼近,連夜發動猛攻。日軍糧食彈藥不足,傷亡慘重,山脅師團在軍屬坦克團協同下,擺脫包圍,在棗陽地區集結。

在南線,張自忠的右兵團東渡漢水,前進到棗陽以西,與撤退的日軍展開激戰。隨後,張自忠又奉命截擊南逃的日軍內山英太郎第十三師團。當時,襄河西岸隻有馬貫一第七十四師的兩個團。張自忠身為集團軍總司令,命令這兩個團東渡襄河就行了,不必親率部隊出擊,但他堅持要副總司令馮治安留守,他自己率領這兩個團加上直屬特務營渡河作戰。

臨行前,張自忠請馮治安為他保存一份遺囑,打算隨時以死報國。馮治安從這位上司沉毅的眼神裏,領略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概:“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張自忠率領兩千多人東渡襄河,一路奮勇進攻,在方家集將內山師團近六千人攔腰斬斷。日軍狗急跳牆,全力反撲。內山英太郎得知張自忠在這支部隊中,便調集二十多架飛機和二十多門大炮,輪番轟炸,力圖消滅他們的勁敵,以絕後患。張自忠被迫退入南瓜店十裏長山。日軍找到了目標,將南瓜店炸成一片火海。

張自忠知道,他的這支部隊,很可能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但他未動聲色,把總部人員、手槍營和馬貫一師的主要軍官集合起來,對大家說:“我們已陷入敵人的重圍,情況是相當吃緊了,不過隻要不離開部隊,總有辦法。大家務必鎮定,我張自忠始終和大家在一起,在任何情況下,決不離開隊伍。”

接著,張自忠傳令:“今後凡夜間行軍,打手電的、吸煙的,槍斃!不守秩序的、吵鬧的,槍斃!落了隊的,不要!”

這時,張自忠手中的有效兵力隻剩下一千五百多人,參與包圍的日軍多達五千人,局勢的險峻不說自明。晚上,張自忠電令黃維綱率領第三十八師從新街前來解圍。他知道,黃維綱師距離頗遠,又被日軍糾纏著,能否及時趕到,沒有把握。他又向樊城的黃琪翔第十一集團軍請求增援,沒有得到答複。

張自忠住宿在農民餘大保家裏。他好幾天全靠農田裏的蠶豆充饑,痢疾複發,腹瀉不止。勞累困乏使他消瘦了很多。他堅持到幾家農戶走了走,看到村民一貧如洗,便叫副官給全村每戶發十塊現洋。

第二天,天色陰沉。拂曉,西邊毛家灣旁邊的小山頭傳來激烈的槍響。那裏距張自忠所在的溝沿裏不過一公裏,隻隔著兩個小山包。守在那一線的是鄭萬良的第四四零團。

張自忠剛剛睡下,就被驚醒,立刻起身,帶領參謀長李文田、高參張敬、蘇聯顧問和幾名隨從副官,到溝沿裏後山上觀察。

日軍很快攻占了兩個小山包。張自忠命令鄭萬良團預備隊上去增援,奪回了第二個山包。日軍幾次反撲,都被擊退。日出時,日軍突破了鄭萬良團的第一道防線,攻占了溝沿裏西北的製高點,從高處發炮,溝沿裏直接暴露在日軍火網之下。與此同時,東線日軍攻克了兩乳山,用重炮向守軍前沿陣地轟擊。張自忠將總部移到東麵杏仁山旁的陳家灣。

上午10點鍾,日軍步兵猛攻溝沿裏,鄭萬良團退守石龍崗,隔山溝與日軍相持。東麵,日軍從方家集越過十裏長山,與進入罐子口的日軍相呼應,從東西兩麵夾攻守軍陣地,攻勢一浪高過一浪。兩軍往返衝殺,陣地失而複得四次,戰況異常慘烈。

第七十四師的彈藥幾乎打光了。馬貫一派人向張自忠請求補充,但總部與兵站已失去聯係,張自忠派副官給馬貫一送去手諭:

現在到了國家民族生死存亡之際,正是我們軍人殺敵報國之時。這次對敵作戰,你隻管拚命打,打好了完全是你的功,打不好我完全負責。

馬貫一接到手諭,立即趕到前沿陣地督戰。

留守窯灣的部隊,接到張自忠的命令,迅速湊集了一百八十多個人和四挺機關槍,派工兵營營長趙德誌率領,跑步前來支援,張自忠把他們派到最吃緊的東山口。

激戰在槍炮轟鳴中持續,張自忠對李文田說:“現在戰況惡化,我們為國家犧牲是理所當然,但總不能讓朋友在此流血,你派人陪同蘇聯顧問轉移吧。”接著又喊道:“總部和政治部帶槍的留下,空手的由李致遠參軍帶領,到山背後西北方向集合!”隨後指定鄭萬良團掩護他們撤離戰場。

蘇聯顧問十分擔心張自忠的安全,撤離前,悄聲對洪進田說:“我走後,總司令由你和杜營長帶領手槍營負責保衛,要勸說總司令轉移到南山上去。”

不久,守衛東山口的趙德誌營彈藥用盡,防線動搖,師參謀處主任許文慶在師指揮所大喊:“趙營長,總司令就在後頭,要頂住!”

趙營長回答:“許主任,你放心,我——”話沒說完,就中彈陣亡。工兵營潰退下來,馬貫一急調第四四三團衝上去,堵住缺口。

奉命掩護非戰鬥人員撤離的鄭萬良團,遭到日軍猛烈衝擊,幾百人完全潰散。鄭萬良在混亂中逃離戰場。

中午,日軍在加強東西兩麵進攻的同時,又開始猛攻南麵的石窩,企圖將守軍壓迫到長山腳下的開闊地帶加以圍殲。

張自忠急忙將手槍營調到石窩阻擊日軍。這個營的士兵,大多是河北、山東和河南的青年,身強力壯,勇猛剽悍,同日軍展開殊死搏殺。激戰中,杜營長身負重傷,仆地不起,張自忠派人將他抬出險境。洪進田挺身而出,代杜營長指揮手槍營繼續戰鬥。不久,洪進田又中彈犧牲。全營四位連長,一個陣亡,兩個負重傷,隻剩下一個張連長,士兵傷亡過半。石窩失守了。日軍從東、西、南三麵猛轟守軍不到一平方公裏的陣地。

張自忠得知石窩失守,立即帶領幾個隨從趕到南麵督戰,途中碰到張連長帶領手槍營殘部後撤,馬上把他們攔住,對張連長說:“我是總司令,如果我是連長,這幾個日寇不夠我一連人打的。”張連長一聽,二話沒說,甩掉上衣,赤膊揮刀,大喊一聲:“不怕死的跟我上!”大家熱血沸騰,蜂擁而上,日軍被這不要命的氣勢所震懾,逃離了石窩。

奪回石窩之後,張自忠返回陳家灣指揮所。日軍的包圍圈越來越小,炮彈如暴雨般傾注,步機槍的吼叫聲一陣緊似一陣。

突然,一顆炮彈在指揮所附近爆炸,彈片將張自忠右肩炸傷,緊接著又飛來一顆子彈,打穿了他的左臂,鮮血浸透了軍裝。護士長史全勝見狀,急忙跑來包紮。衛兵們一見總司令負傷,都驚慌起來。張自忠按了按傷口,滿不在乎地說:“沒什麼,不要大驚小怪的。”

中午過後,日軍的攻勢更加凶猛,前鋒離陳家灣守軍指揮所隻有幾百米。張自忠被幾十名衛兵簇擁著撤到杏仁山。守軍三麵被圍,惟有東北麵的長山方向還有缺口,隻要翻過長山,仍然可以突圍,奪得一條生路。大家原想借指揮所移動之機,勸張自忠翻越長山突圍,但張自忠到了杏仁山就不肯再動,要將指揮所設在這裏。

眼看日軍迅速迫近,徐惟烈小聲建議說:“總司令,移動移動位置吧?”旁邊有人附和:“敵人三麵包圍我們,不如暫時轉移,重整旗鼓,再與敵人決戰,不必要的犧牲應該避免。”

張自忠一聽,很不高興地說:“我奉命追截敵人,豈能自行退卻!當兵的臨陣退縮要殺頭,總司令遇到危險可以逃跑,這合理嗎?難道我們的命是命,前方戰士都是些土坷垃?我們中國的軍隊,壞就壞在當官的太怕死!什麼包圍不包圍,必要不必要,今天有我無敵,有敵無我,一定要血戰到底!”

下午1點鍾,參謀處長吳光遼腿部被炸成重傷,血流不止。張自忠見狀,立即吩咐兩位參謀:“把你們處長架走,你們倆各架一隻胳膊。吳處長要忍點痛。你們往東北方向,翻過長山去吧。”這三人不忍心離去。張自忠一再催促,甚至發火了,他們才流著淚,一步一回頭地向東北方向撤去。

這時,日軍調集大批山炮對準杏仁山瘋狂轟擊,張自忠身著黃色軍服,目標十分暴露,形成一個被彈巢,炮彈如雨點般炸落在前後左右。副官賈玉彬和護士長史全勝被炸身亡。張自忠右腿被炸傷,褲腿和襪子都被鮮血浸透。

在生死絕續的最後關頭,李文田終於忍不住又開了口:“總司令,我們人太少,三十八師又趕不上來,看情形是頂不住了,還是到山那邊整頓一下再說吧!”

“什麼,老李,你也孬了?”張自忠很生氣。

見總司令動怒,李文田幹脆把心裏話照直說了出來:“論公你是長官,論私你是朋友,我理應跟著你,幫助你,但今天這個仗實在是打不下去了。現在趕緊轉移還來得及,我勸你馬上撤離吧!你實在不走,我可要走了!”

張自忠愣住了,心中一陣蒼涼。他靜靜地坐在土坡上,低頭深思,一言不發,任憑炮彈在附近爆炸,任憑傷口的血向外流淌。李文田以為總司令會跳起來把他痛罵一頓,但張自忠隻是抬起頭來溫和地說:“老李,你們誰都可以走,我是不能走。你們趕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李文田見勸不動他,隻好帶著兩名衛兵悄然離去。

過後,張自忠派人護送徐惟烈撤離,又命令張敬轉移,但張敬堅決不走。

下午兩點左右,日軍步兵在炮火掩護下發起攻擊。張自忠站起身來,帶傷督戰。此刻,他已不指望援軍到來,隻希望在戰死以前,指揮僅有的一點兵力多殺幾個日軍。他神色嚴峻,威儀凜然,兩眼閃射出令人震顫的光芒,給官兵們增加了勇氣。張敬追隨在他左右,一麵走,一麵高喊:“總司令在此,誰也不許退!”

行進中,張自忠突然發現,西南方小山頭上退下了幾個散兵,就狠狠地對衛士說:“你去看看那幾個人是怎麼回事,如果裝孬種,就地正法!用刀砍,不要用槍打!”

衛士一手提槍,一手持刀,奔上前去,輕聲對那幾個士兵說:“總司令就在後麵,趕快上去,否則殺頭!”幾個士兵一聽,連忙轉身衝上山去。

衝上去的士兵犧牲了,山頭失守。日軍從山頂衝下來。跟在張自忠身邊的手槍營士兵衝上去抵擋,一麵高喊:“總司令快走!”不料,喊聲引起日軍的注意,更加淩厲地逼近。副官和衛兵強製張自忠轉移,張自忠不走,大罵衛兵怕死。剛剛提升為連長的王金彪,指揮本連剩下的幾十個弟兄,堵擊進攻的日軍,見總司令不肯撤退,便回身跑過來,用腦袋頂住張自忠的胸脯,噙著淚說:“總司令,我們不怕死,請您先走一步,我們不打退當麵的敵人,死在這裏也不走!”接著,他叫弟兄們將衝上來的一股日軍消滅了。

望著王金彪健壯勇猛的身影,張自忠大吼:“好樣的,不愧是我張自忠的部下!”

經過慘烈的激戰,馬貫一師的兩個團已死傷大半,一部潰散,剩下的幾百人,主要集中在東山阻擊日軍。為保衛張自忠的安全,馬貫一從僅有的幾百人中抽出一個營,派往杏仁山支持手槍營。該營在途中受阻,張自忠把手槍營大部派出增援。看到東山口方麵第四四三團不敵日軍,他又將身邊僅有的一個手槍排派去支援。這樣,他身邊隻剩下張敬和馬孝堂少校等人。

3點鍾左右,天空下起瀝瀝細雨。東山口守軍大部戰死,餘部潰散。張自忠派出的手槍營士兵,撤回杏仁山腳下,作最後的抵抗。

麵對步步逼來、怪聲吼叫的大批日軍,跟隨張自忠多年的忠誠士兵,表現出驚人的勇敢和頑強。他們將生死置之度外,用血肉之軀將絕對優勢的日軍阻擋在山腳下,達兩個多小時。

廝殺在雨中持續,手槍營士兵所剩無幾,王金彪也在激戰中陣亡。張自忠眼看前方官兵一個個倒下,再也按捺不住,提起一支衝鋒槍,大吼一聲,向山下衝去,扣動扳機,向日軍掃射,十幾名日軍應聲倒斃。這一刹那,遠處的日軍機槍向他射來,他身中數彈,右胸洞穿,血如泉湧。馬孝堂見他突然向後一歪,飛奔上前為他包紮,鮮血濺了一身。

傷口還沒包紮好,日軍就一窩蜂衝了上來。張自忠對張敬和馬孝堂等人說:“我不行了,你們快走!我自己有辦法。”大家執意不從,張自忠拔出腰間的短劍自盡,衛士大驚,將他死死抱住。

彌留之際,張自忠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平靜地說:“我這樣死得好,對國家,對民族,對長官,良心很平安。你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