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嶽聽到這裏,探詢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放棄汨羅江陣地?”
“是的。我認為,我們現在與日軍決戰的力量還不夠,時機也不成熟。”趙子立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如果命令第二十六軍、第三十七軍和第五十八軍,交替抵抗,互相掩護,逐步南撤到長沙附近的瀏陽河南岸設置陣地,就可以贏得四天時間。這樣,第十軍與第七十四軍趕到了長沙附近,就可望用五個軍合力聚殲深入我方縱深一百多公裏的日軍。而且,到那時,日軍已經疲憊,戰鬥力大大減弱,我們還有可能切斷敵人的補給運輸線,我軍的勝算就大得多了。”
趙子立說完,薛嶽注視著地圖上的瀏陽河一帶,手支下巴沉思良久,遲疑地說:“如此輕易地放棄汨水防線……不行!為什麼要拖延決戰的時間呢?還是把第十軍與第七十四軍盡快調上去吧!”
吳逸誌接口說道:“應當看到,我軍經過兩年整訓,戰鬥力已大大提高,工事比兩年前更為堅固,在第二線堅守四天應該不成問題,我看薛長官可以下決心了。”
趙子立看著薛嶽,不再言語。
薛嶽再次走向地圖,檢視各軍各師現在所在的位置,恢複了鎮定而自信的神態,用果決的語氣說道:
“傳令:第一項,第九十九軍的第九十九師與第九十二師,撥歸第三十七軍軍長陳沛指揮,加上第三十七軍的第九十五師和第一四零師,共計四個師,死守汨羅江南岸的浯口、駱公橋、營田、湘陰一線;第二項,第二十六軍占領汨水南岸金井至將軍壩第二線陣地,準備與敵決戰;第三項,第七十二軍改調子江,支援汨水戰鬥;第四項,戰區炮兵指揮官王若卿,率炮兵第一團開往金井,指揮該團與重型迫擊炮第二團,先協助第三十七軍守勢作戰,拒止南犯日軍,爾後支援第二十六軍攻擊。”
參謀記錄完,複述一遍之後,薛嶽又補充道:
“命令第二十七集團軍楊森指揮第四軍、第五十八軍、第二十軍等三個軍,在日軍側後由北向南進行側擊或追擊,盡可能消耗敵人。”
當作戰參謀記錄下這些指令的時候,已是19日下午4點20分。一小時後,薛嶽的命令化作電波,飛向各個作戰部隊。
重慶,軍事委員會作戰室。
湖南北部的戰局,牽動著蔣介石的心。前線軍情的緊迫,已從薛嶽要求調撥三至四個作戰軍的請求中看得出來。薛嶽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麵,足可見阿南惟畿這個新來的日軍將領,是一個善於運籌帷幄、精通戰略戰術的軍事指揮官。
從日軍在湘北戰場集中的兵力和推進的速度,蔣介石和他的高參們已經判斷出來,日軍這次對湖南北部的攻擊,規模比第一次長沙會戰時更加宏大,勢頭更為凶猛。
蔣介石在作戰室裏踱步,思考著如何才能把薛嶽救出困境。剛才,蘇聯軍事顧問崔可夫將軍提出一個建議,說不妨在其他方麵動一動腦筋,搞一個“圍魏救趙”的方案。具體而言,就是動用第六戰區的兵力,攻打駐紮在宜昌的日軍內山英太郎第十三師團。由於這個師團屬於阿南惟畿的第十一軍,阿南惟畿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它被中國軍隊吃掉而不抽兵回援。
位於湖北境內的宜昌,是長江水上交通的咽喉要地,對於中國軍隊和日軍而言,都是同樣的重要。前麵說過,1940年6月,中國軍隊在棗宜會戰中丟掉了宜昌,導致長江水路被日軍控製了一大半,而且宜昌機場成為距重慶最近的日軍轟炸機起降地點。現在趁著日本第十一軍在湖北的兵力空虛,若能把宜昌奪回來,確實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崔可夫將軍的這個提議,不僅打動了蔣介石,而且與他已經形成的一些想法不謀而合。蔣介石向這位蘇聯朋友表示了誠摯的感謝,然後與高參們共同醞釀出以下的作戰部署:
一、湘北方麵,敵集中約四個師團、兵艦十餘艘、汽艇一百八十餘隻,自17日起,其有力一部渡新牆河南犯,迄19日下午12時,渡過汨羅江,刻與我軍第九戰區部隊激戰中,似有閃擊長沙的企圖;
二、國軍以決保長沙,並乘機打擊敵人,消耗敵人之目的,第九戰區應先以一部向汨羅江以北地區行持久戰,並各以有力一部固守湘江兩岸及汨羅江以南各既設陣地,加強抵抗,保持主力於外翼,求敵反包圍而殲滅之。第三、第五、第六各戰區,應乘虛向當麵之敵攻擊,予敵嚴重打擊;
三、第九戰區對於湘鄂公路應徹底阻絕破壞,並以有力一部於通城九嶺南北地區,確實阻止敵之南犯,保障主力右側背之安全,對靖港、喬口、嶽麓山各要點,應先期以一部固守,鞏固長沙;作戰軍對於主陣地工事應速加強;並發動民眾,徹底破壞主陣地前道路,敷設地雷,預以一部化裝,準備伏擊;對於湘陰及其以南湘江兩岸,應迅速構築工事,加強水道封鎖,並加強益陽、沅江沿湖工事,鞏固長沙之左側背;
四、第六戰區應向荊宜敵人積極襲擊,相機收複宜昌;並以一部由監利、上車灣各附近向臨湘、白螺磯、嶽陽方麵進擊,布放漂雷,並向嶽陽附近佯攻,威脅敵人;另以一軍開益陽寧鄉,歸第九戰區指揮,限22日到達,準備策應湖防及增援湘江兩岸之作戰:
五、第五戰區應向沿江、平漢、襄花、京鍾、漢宜路及荊當敵人,發動全麵遊擊,相機襲擊據點;以重點指向漢宜路,截斷荊宜敵人後方,阻敵轉入第六戰區作戰;
六、第三戰區應向當麵敵人發動全麵遊擊,向長江布放漂雷,並以一部佯攻南昌;如敵人以有力部隊向贛江西犯時,該戰區應以有力一部向高安方麵進襲,增援第九戰區作戰;
七、第三、第五、第六戰區之攻勢行動,均限於23日開始;
八、第十軍、第二十六軍均歸第九戰區指揮。
這份體現了蔣介石思想的作戰部署,應當說是建立在對敵我態勢估計比較正確的基礎上,不失為一個非常有可能使整個戰局走向勝利的部署。
以上部署以軍事委員會的名義用電報發出以後,蔣介石覺得還要加重分量,又以個人名義向幾個戰區追發了一份內容相同的電報:
聯銜。限二小時到。恩施陳長官、老河口李長官、上饒顧長官、長沙薛長官:極機密。命令:茲規定各戰區按照有日加強部署電令,開始攻擊之時間如下:一,第三戰區於儉日開始攻擊。二,第五戰區感日開始攻擊。三,第六戰區卅日開始攻擊。仰即積極準備,遵限實行,勿得延誤為要。中正、申宥。令一無中。印。
嶽陽。日本第十一軍作戰指揮部。
阿南惟畿接到報告,他手下的四個師團正在準備向汨羅江南岸進攻。各師團動作的依據,是阿南惟畿原來給攻擊部隊下達的命令:
沿長沙至嶽陽公路突破後,向金井及湘江方麵橫張,主力第三、第四師團預定使用於湘江方麵。
但是,9月19日傍晚發生的一件事情,使阿南惟畿欣喜若狂地改變了他的決心和作戰計劃。
這天清晨,日本第十一軍情報科特情班參謀八棟中佐在座位上發出一聲驚呼,猛然離座而起,匆匆走出幾步,才發覺頭上還戴著耳機。他趕緊摘下耳機,從位於第三樓的電訊室下到第二樓。
第十一軍在嶽陽開設的臨時指揮部,占用了嶽州廣東商行的三層樓建築,作戰室設在二樓。八棟在作戰室門口,和一名作戰參謀撞了個滿懷。八棟顧不得道歉,朝作戰室直衝進去。
八棟徑直走到參謀長木下勇身邊,一言不發,把幾張滿是文字和符號的紙片交給他。木下勇接過去看了一陣,突然顯出滿臉喜色,伸手拍拍八棟的肩膀,說:“八棟君,你立了大功!”
木下勇拿著那幾張紙,匆匆走進作戰室內阿南惟畿所在的內間,八棟身子挺得筆直,在外麵等候。幾分鍾後,阿南與木下一起走了出來。阿南走到八棟身前,雙手一拍他的兩臂,說道:“本司令官祝賀你榮立大功,為皇軍找到了克敵製勝的鑰匙!”
原來,八棟剛剛破譯出中國第九戰區對各部隊使用的電訊密碼,為阿南惟畿掌握中國軍隊的動向,提供了最便捷的工具。此人原是日本三菱株式會社的一名年輕設計師,日本侵華戰爭爆發後,他報名應征入伍。在軍中,他刻苦鑽研中國語言文字,幾年來潛心破譯中國軍隊的密碼。他長時間監聽中國電台的信號,從中尋找規律,並根據中國軍隊的動向來驗證他分析所得的結果,又從戰場上繳獲的文件中探索密電的文字,掌握了許多秘訣和經驗。
當然,中國軍隊的密電碼是經常更換的,八棟往往不得不重新開始破譯一套密碼的基礎工作。他執著地從事這項工作,終於在這次“加號作戰”中拿出了滿意的成果。於是,第九戰區長官部發出的密碼電文,陸續以曉暢的語言送到了阿南手裏。這樣,他就將第二次長沙會戰的主動權,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了。阿南在心中感歎道:“真是天助我也!”
不過,細心的阿南還要把薛嶽向部屬發出的命令,與戰場上的實況兩相驗證。他派出飛機進行空中偵察,發現中國軍隊的動向與電文完全吻合。於是,他非常有把握地臨時改變了部署,決定直接圍殲一支支中國主力部隊。他對木下勇說:
“命令第三、第四兩師團包圍第三十七軍正麵陣地的兩個師;第六師團包圍第二十六軍;江藤支隊接替第四十師團將第二十七集團軍壓迫於山地的任務後,第四十師團與第六師團一起圍殲第二十六軍。”
阿南的如意算盤是,先派一支部隊渡過汨羅江,從正麵陣地攻擊,主力部隊則向東移動,神田師團從平口守軍與第二十六軍結合部穿過,豐島師團和北野師團從第二十六軍與第三十七軍結合部穿過,圍殲汨水南岸和右翼的第二十六軍,再向左包圍消滅第三十七軍。
阿南調整了兵力部署,在指揮所憑窗向南眺望,十分得意地說:“應將包圍圈在東方部署三層,西方部署兩層,而且應當擴大規模,將第九戰區敵軍全部消滅。”
這時,他仿佛看到了裕仁天皇對他投來嘉許的目光,看到了同僚們欽佩地注視著他取得輝煌的戰績。
阿南感到全身流過一陣熱潮,立刻向各師團發布命令:“本軍決定於22日黃昏開始行動,在撈刀河以北地區捕捉殲滅當麵之敵。”
蕭之楚知道,丟失了陣地,他真的隻有死路一條。
蕭之楚的第二十六軍,駐紮在瀏陽及其以西的永安一帶。蕭之楚於19日夜裏接到防守汨水南岸第二線陣地的命令,知道前方軍情緊急,不敢怠慢,下令星夜拔營起程。蕭之楚軍距離汨羅江,比長沙還要遠,這就意味著他們要跟日軍進行一場以汨羅江為目標的賽跑,但從雙方的距離而言,他們注定是跑不過日軍的。
但是蕭之楚軍的距離因為命令的改變還在增加。第二天中午,薛嶽命令他們推進到汨羅江防線的第一線陣地。部隊經過—夜加一上午的急行軍,已經疲勞不堪,軍情再緊急,蕭之楚也隻能讓部隊稍事休息後再行軍。
21日拂曉,天剛麻麻亮,蕭之楚親自率領自己賴以起家的第四十四師,急行軍趕往指定地點。他的用意很清楚,陳永的第四十四師,是他自己的基本力量,為了帶動全軍提高行軍速度,他便率領親信部隊為全軍做出表率。
但是,日軍已能看懂第九戰區所有的密碼電文,對蕭之楚軍的行動了如指掌,迎頭朝這支部隊撲過來。疲憊的陳永師剛剛到達距離目標還有二點五公裏的甕江,就與日軍遭遇。日軍神田師團在行進中展開包圍,兩軍相遇不過二十分鍾,日軍就從三麵猛攻過來。
陳永師還沒喘過氣來,就被突如其來的猛烈炮火打懵了,等到反應過來,已經難以逃出日軍的包圍圈。
蕭之楚本人還算鎮定,指揮部隊迅速占領有利地形,阻擋日軍的進攻。但他發現,部隊已被日軍壓迫在一片不利的地形中。日軍火力不斷加強,陳永師傷亡慘重。他認為一定是上級的指揮出現了失誤。既然他們是按照上級指定的行軍路線趕赴前線,怎麼會突然遭到這麼猛烈的打擊呢?現在,他必須盡快將自己的處境報告戰區長官部,於是他在臨時架設的軍指揮所裏接通了薛嶽的電話。
蕭之楚拿起電話,忍不住心中對薛嶽的怨氣,情緒中不免夾雜著過去他和薛嶽之間的過節和恩怨。薛嶽這家夥,究竟是怎麼指揮的?難道戰區長官部對敵情一無所知嗎?怎麼會讓他來鑽日軍的圈套?他不禁在心裏罵了一句:“這家夥究竟是怎麼指揮的!”
說起來,蕭之楚和薛嶽之間並沒有什麼大仇,隻是蕭之楚對這個長官本來就不服氣。1935年,蕭之楚與薛嶽都以軍長的職銜,同在中央軍事委員會舉辦的第三期廬山軍官訓練團。那時,蔣介石自任訓練團團長,陳誠任副團長,薛嶽為第一營營長,蕭之楚任第二營營長。薛嶽當時已經成為陳誠的紅人,而且身經百戰,盛氣淩人,態度傲慢,看不起謹小慎微的蕭之楚。而偏偏蕭之楚還要對他的高談闊論加以挑剔,和他辯論,薛嶽深感恥辱,兩人彼此心存芥蒂。薛嶽當上戰區司令長官以後,蕭之楚還是個軍長,又在薛嶽手下聽令,薛嶽便經常刁難蕭之楚,而蕭之楚則隻好事事小心了。
蕭之楚接通長官部的電話,一聽到薛嶽的聲音,怒火衝上腦門,提高嗓門,壓過炮彈的爆炸聲,大吼起來:“這仗沒法打了!我們還沒到集結地,敵人就從三麵攻打過來,把第四十四師團團圍困……”
不等蕭之楚把話說完,電話那頭的薛嶽就罵開了:“混蛋,你是怎麼搞的,還沒到達就被敵人包圍了?幹嗎不拚死去打?遇到敵人你就熊包了?”
“我們是在作抵抗,可是敵人很凶猛,戰鬥很激烈……” 蕭之楚挨了一通罵,頭腦清醒了很多,知道現在不是鬧個人意氣的時候。
可是薛嶽卻無法冷靜,不由蕭之楚分辯,繼續吼道:“丟了汨羅江的陣地,我就槍斃你!”然後,薛嶽就摔下了話筒。
蕭之楚無可奈何地放下電話,腦門上沁出一層汗珠。他知道,軍中無戲言,如果他違抗了司令長官的命令,丟失了陣地,他真的隻有死路一條。這一點,薛嶽說得到,就能做得到。怎麼辦?他隻有命令部隊,和日軍拚個死活。
他舉起望遠鏡朝四處了望,發現製高點幾乎都被日軍控製,猛烈的火力居高臨下,壓得陳永師抬不起頭來。
在這種情勢下,如果突圍,不僅非常困難,而且還違抗了薛嶽的命令;而在這樣的地形中固守,又無異於被動挨打。蕭之楚沒有選擇,指揮陳永師苦撐了一個晝夜,一邊急調王修身第三十二師前來解圍,同時命令陳永師死守待援。
王修身曾擔任馮玉祥衛隊旅的旅長,是西北軍中能征善戰的著名戰將。他接到蕭之楚的命令,命令部隊快速急行軍,以解陳永師之圍。
22日,王修身師剛到浯口,就遭到日軍豐島師團的三麵包圍。由此可見,日軍掌握了中國軍隊的一切動向。王修身見部隊遭到埋伏,率領全師背水死戰,在日軍猛烈的火力下傷亡嚴重。
王修身不敢戀戰,命令部隊殺出一條血路,然後交替掩護,向來路退卻。豐島師團圍殲王修身師的企圖落空。
援軍沒到,陳永師又堅持了一天,苦撐到23日。蕭之楚知道,對援軍是指望不上了。但是戰況進一步惡化,他發現日軍神田師團一部正向陳永師背後運動,企圖四麵合擊,形勢十分危急。蕭之楚意識到,日軍一旦合圍,陳永師被迫四麵作戰,將會全軍覆沒。
他急令丁治磐第四十一師火速插入戰場,攔截包抄陳永師後路的日軍部隊。丁治磐師及時趕到,暫時解救了陳永師的困境。丁治磐趕到軍部麵見軍長,聽到陳永師參謀長的報告:全師傷亡已經過半。
蕭之楚見到丁治磐,鬆了一口氣。戰鬥出現了短暫的間歇,官兵們向嘴裏塞一個飯團,飲幾口河溝裏的濁水,總算填了肚子。然後搶修工事,準備下輪戰鬥。戰場上,傷員無法運下去,死者無法收屍,官兵們眼裏是一派殘破慘酷的景象。
蕭之楚知道,他的部隊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如果再不撤退,將會全軍覆沒。於是,他再次要通了戰區長官部的電話,找到薛嶽,用懇求的口氣對薛嶽說道:“薛長官,我們死守了兩個晝夜,傷亡極大,戰況十分險惡。日軍現在又在向我後方運動,如果再不後撤,我軍會陷入日軍的合圍啊!”
對於蕭之楚軍所處的險境,薛嶽心知肚明,他也不願看到兩個師被日軍一口吃掉。他想了片刻,回答道:“這樣吧,準許你將部隊後撤一點,退到蒲塘,那裏地形比較有利,你要以蒲塘為中心阻擊敵人。”
蕭之楚沒想到薛嶽答應得這麼爽快,為部隊可以得救而感到欣喜,但是薛嶽又馬上叮囑道:“蕭軍長,如果你守不住蒲塘,我還是饒不了你!”
這時候,蕭之楚已經顧不得他個人受到的威脅,命令部隊星夜向南邊突圍轉移。
24日,蕭之楚軍向蒲塘突進,日軍青木師團向江藤支隊移交了將第二十七集團軍壓迫於山地的任務,便趕來增援神田師團對蕭之楚軍的圍殲。因此,當蕭之楚軍還在蒲塘修築工事的時候,日軍兩個師團就跟蹤追擊過來,再度對蕭之楚軍形成包圍圈。
25日,日軍以淩厲的攻勢,攻破丁治磐師和陳永師的陣地。日軍又將蕭之楚軍的軍部和王修身師團團圍住,一陣猛打,蕭之楚軍的官兵們一片片倒下。戰到傍晚,蕭之楚看到部隊已被打得七零八落,痛心不已。
蕭之楚軍要阻擋日軍優勢兵力和炮火的進攻,現在已經是不可能了。但是,薛嶽不準他們放棄陣地,因此也不能突圍。剩下的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把部隊全部拚光。一想到即將全軍覆沒,蕭之楚背上就一陣陣發涼。
25日黃昏,日軍的包圍圈已經壓縮得很小。蕭之楚已經完全絕望,打算以死報國。日軍開始派人用漢語喊話勸降。正在日軍第一輪喊話剛停的時候,日軍側後突然響起劇烈的槍聲,蕭之楚眼睛一亮,感到了絕處逢生的希望。
他來不及弄清楚援軍是哪一部分,迅速率領殘部突圍。
原來,這支救命的部隊,是蕭之楚軍的偵察科長帶回來的。他們是陳沛第三十七軍的一個團,因電台損壞,與自己的師部和軍部失去了聯係,趕到指定位置無人接應,派出偵察兵在附近尋找友軍了解情況,正好碰上了蕭之楚軍尋找援軍的偵察科長。為了解救蕭之楚軍,該團趕到蒲塘附近參加戰鬥,才救了蕭之楚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