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926年4月16日,西北軍撤退完畢,直奉方麵的部隊陸續開入北京。22日,奉係巨頭張學良、張宗昌、李景林、褚玉璞等進入北京,於當晚11時到延慶樓麵謁被馮玉祥部軟禁的曹錕,並將曹錕接到福祿居。23日、24日,吳佩孚的代表王懷慶、齊燮元入京,隨即也去麵謁曹錕。經過了這一番劫難,雖然身邊人一直在教唆曹氏再次依仗直係的力量擔任總統,但曹錕無心戀戰,決定通電下野。
此時西北軍已經退出北京,誰進入北京以後掌管北京政權便成為當前最要緊的事情。在皖係崩盤之後,曹錕、張作霖和馮玉祥之間幾度交惡,都是因為進入北京以後的利益瓜分不能均等。這一次張作霖入京本是直奔掌管北京政權而來的,但奉軍入京之後,卻並沒有顯示出強硬的態勢。吳佩孚擅自任命王懷慶為北京衛戍總司令,張作霖不僅沒有反對,還致電王懷慶表示“京師根本重地,我弟出任維持,極所欣慰”,在隨後的諸多事件中,張作霖對吳佩孚也是極力遷就。
吳佩孚雖然東山再起,但早不複當年虎踞洛陽時的威風,進攻河南驅逐嶽維峻都頗費了一番周章。張作霖雖然比吳佩孚強,但是也強不到哪裏去,張作霖的優勢在於後方有兵工廠,在武器槍械上不用擔心。但是經過郭鬆齡倒戈,奉軍的精銳之師傷亡殆盡,縱然有飛機大炮撐腰,沒有出色的官兵駕馭,也跟廢鐵沒有多少區別。而此時馮玉祥部雖然連遭重創,但馮玉祥的精銳尚在,一旦張作霖和吳佩孚撕破臉,吳佩孚再與馮玉祥聯手,張作霖必然沒有招架之力。
老謀深算的張作霖采取的策略是先穩住吳佩孚,所以密電在京畿的奉軍諸將,遇事務必遷就直軍,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與直軍有衝突。所以在最關鍵的憲法和治安問題上,奉軍都“聽吳主張”。這樣一來,反而讓吳佩孚有些不好意思,既然張作霖同意將北京的治安問題交給王懷慶,吳佩孚自然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將駐京軍隊的軍機問題交由奉係李景林負責,做到不偏不倚。
段祺瑞離京以後,由顏惠慶暫組臨時執政府,這個提議主要是吳佩孚提出的。對於北京政權的問題,張作霖一再表示沒有意見,但他不提出意見,卻手握著反對的意見,吳佩孚屬意顏惠慶,卻沒有得到張作霖的附和。奉係的首腦既然態度冷漠,顏惠慶不敢貿然上任,隻好以胡惟德暫代外交總長兼國務總理攝行政務。到5月3日,先是吳佩孚電促顏惠慶盡快攝政,當日,孫傳芳領銜江蘇、浙江、福建、江西、安徽五省軍閥致電北京政府,也要求顏惠慶盡快攝政。
張學良這段時間為了調停直奉矛盾在奉天和北京之間奔走,4日,王士珍、趙爾巽等北洋元老宴請張學良、張宗昌、齊燮元等直奉巨頭交換政見。經過眾人商討,最後決定先以顏惠慶攝政,待顏惠慶就任之後即召集閣議選出新總理,以新總理代替顏惠慶攝政。至於憲法國會的問題,則應該等待對馮玉祥部的軍事行動完全結束之後,再進行討論。總而言之,就是“求同存異”,先打跑了西北軍再說,至於可憐的顏惠慶,經過這麼一討論,就是隻能做個過渡攝政罷了。
對於直奉雙方的決議,張作霖比較滿意,他於6日致電吳佩孚,表示“此事悉請我兄,放手進行,但於國家民生有益,弟毫無成見”。張作霖在這封電報裏,對於顏惠慶攝政既不支持也不反對,吳佩孚複電張作霖,“魚電敬悉,謙讓盛意,感佩愈崇”。既然有了直奉兩位首腦的支持,顏惠慶就走馬上任,但顏惠慶臨時攝政府是直奉雙方妥協的產物,任命的議員多持觀望態度,顏惠慶內閣顯得淒慘而又寥落。
在顏惠慶的任命中,陸軍總長張景惠、內務總長鄭謙都是傾向奉係的政客,見張作霖對顏惠慶內閣態度冷淡,便不敢輕易入京任職。吳佩孚見張作霖對顏惠慶內閣始終態度冷淡,便於18日致電張作霖,希望能催促張景惠、鄭謙盡快就職。而張作霖則複電吳佩孚,“曆次政變,均係政客從中播弄,傀儡武人。東電即係揭破鬼蜮伎倆,素仰質直,如湘事略定,即請北上,見麵一談,諸事無不可以解決也”。
吳佩孚本來早做好北上的準備,但是湖南問題一時無法解決,他便沒有辦法分身赴京。但中央政權陷入僵局,他不入京與張作霖會晤,問題便無法解決。於是,在內憂外患之中,吳佩孚被迫選擇北上,並命令王懷慶在北京為其準備行轅。吳佩孚既決定北上,張作霖也命令親信王琦赴京準備行轅,張作霖當時看好順承王府,王琦乃尋找工人及時進行修葺,以待張大帥抵京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