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豫作戰,接連擊敗直係諸將,逼得吳佩孚跋涉蜀道、淒涼入川,但奉係自己也陷入了四麵楚歌的地步。直係諸將紛紛潰敗,皖係早已凋零,兀自支撐北洋危局的奉係,則因為郭鬆齡和王永江離去元氣大傷,再次入關哪裏還有當初的威風?張作霖的雄圖霸業大夢難圓,他亦最終因霸業而起、因霸業而歿。到這個時候的奉係,已經不再是張作霖唱主角,而是換成了少帥張學良,以“小諸葛”自命的楊宇霆,既無力如郭鬆齡那樣治軍,亦無力像王永江那樣治政,這才是奉係真正走向絕境的原因。
(一)
好話說盡,張作霖終於對吳佩孚動粗了。這一次,吳佩孚終於給張作霖回了電報,“現仍盼吾弟速令貴軍停止前進,以便從長計定作戰辦法”。吳佩孚雖然不想和奉軍開戰,但他的部下靳雲鶚已經私下與北伐軍建立聯係,吳氏對河南已經無法把控,隻能困據孤城,靠幾封電報勸阻張作霖。
而此時榮臻率領奉軍先頭部隊業已進入河南,沿京漢線、隴海線兩路向鄭州進發,全軍共5萬餘人,進入河南的奉軍由於珍節製。奉軍在陳兵於黃河北岸之後,1927年2月13日,張學良和於珍又自濟南回到北京,在順承王府參加由張作霖召開的軍事會議,會議決定不理睬吳佩孚的態度,先頭部隊遂於15日開始渡河。
奉軍既然非要進軍河南不可,而靳雲鶚又在組織豫軍對抗奉軍,吳佩孚既無法阻止奉軍入豫,又無力控製靳雲鶚,便隻能任由雙方開戰。17日,張學良致電靳雲鶚,“良雖不敏,向持四義。事上官以忠,事親以孝,為國除賊,為社會求安。此心此誌,如是而已。長者倘不鑒諒,必欲周旋於鄭衛之野,謹當退避三舍,整旅以待”。3月5日,張學良自北京入豫,於7日抵達衛輝,遂召集於珍、榮臻、趙恩臻等重要將領開會,決定按照原計劃分三路渡河,以於珍為中路、趙恩臻為西路、榮臻為東路,限令各軍一周內渡過黃河,進逼鄭州。
奉軍入豫,吳佩孚又無法操控河南局勢,8日,吳俊升、張景惠、張作相在張作霖的授意下致電吳佩孚,請其來京。此時靳雲鶚在河南擁兵自重,吳佩孚早已失去了對軍政大權的把控,按理說應邀入京實在是上上之策,但倔強的吳佩孚不願屈居張作霖之下,再次拒絕離開河南。而渡河的奉軍則因為缺乏民船,黃河鐵橋斷裂,加之豫軍在南岸又布防嚴密,隻能改變策略,以先頭部隊自東部繞道進攻中平。
11日,北京順承王府內召開軍事會議,決定由張學良、韓麟春等負責指揮河南前線,並調黑龍江、吉林的奉軍入關擔任後防。當日,於珍率部渡過黃河,經由朱仙鎮自中平發動進攻,於12日占領中平車站,13日占領中平縣城,豫軍則退守白沙,奉軍一直逼近到距離鄭州15裏的古城。在鄒作華的炮兵掩護下,其餘各部奉軍亦趁機渡河,由榮臻親自指揮,丁喜春、陳在新兩個旅於14日衝至南岸占領芒山,於15日抵達榮澤縣城。同日,西路的趙恩臻部亦自溫縣渡過黃河抵達汜水,與中路形成策應,從而形成三路奉軍包圍鄭州之勢。
與此同時,張作霖再次致電吳佩孚,不過這一次雖然“執事”“我兄”地叫著,卻全然不講什麼兄弟之情了,劈頭蓋臉地把吳佩孚罵了一頓,“夫保大者,中華民國之領土,直隸省之轄境,並非執事所得而據,更非執事所得而攘。至於訂立條件,鄙人並未與聞。其京漢之在直境者,直隸有之。如責直隸以據直隸之京漢,不責執事以據河南之京漢耶?責己則暗,無乃不恕。至於渡河進兵問題,弟曾於上月庚電奉達,謂無一言見告,何其健忘。且聞敵軍已向信陽進兵矣,兄之部下,且引虎自衛。兄如不知,何以處二心之叛將?兄如知之,何以副討敵之初衷?進退失據,無過於茲”。
張作霖嘴上罵著,手底下也不放鬆。奉軍三麵包圍鄭州之後,便在飛機和重炮的掩護下,對鄭州發動猛攻。在內外失據、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吳佩孚隻好率部離開鄭州,然後揮淚入川。靳雲鶚手下的猛將高汝桐率部去搶劫奉軍的鐵甲車,結果兩車相撞,高汝桐被軋成了一堆肉泥。靳雲鶚自知不是奉軍的對手,便投向馮玉祥麾下歸順國民軍,隨後馮玉祥、唐生智分別進攻河南,張學良則致電吳佩孚邀請其移居鄭州,並允諾當以老伯之禮待之,但逃亡路上的吳佩孚無心戀戰,一路西向。
就在奉軍入豫的同時,北京政府的顧維鈞內閣卻已搖搖欲墜,到3月下旬,財政總長湯爾和、海軍總長杜錫珪、教務總長任可澄紛紛請辭,隨後司法總長羅文幹、農商總長楊文愷、內務總長胡惟德亦請辭,這樣一來內閣中除了顧維鈞,就隻剩陸軍總長張景惠、交通總長潘複兩個人。28日,顧維鈞到順承王府麵謁張作霖,表示內閣凋零,難以為繼,希望張作霖能夠另尋他人代閣揆,張作霖則對顧維鈞極力安撫,希望他能夠挺過這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