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戰鬥繼續到1928年5月1日,張宗昌和孫傳芳再也挨不下去了,於是他們以濟南陷於孤立為由,向德州撤退,北伐軍遂攻占濟南,劉峙進駐山東舊督署。消息傳到北京,張作霖便又想倡導和談,然後率部退至關外,不問關內政治,這是張作霖第一次直奉戰爭後用過的伎倆。這是奉係有別於其他北洋派係之處,皖係、直係一旦兵敗都是無家可歸,而奉軍兵敗則尚可退回關外自保。
而且戰爭發展到這個時候,和之前的北方混戰完全不同。擊敗張勳,是直皖聯手;段祺瑞垮台,則是直係與馮玉祥聯手;驅逐馮玉祥,則是直奉聯手。但是到國民軍北伐,奉軍連吃敗仗,張作霖卻找不到可以聯手的北洋袍澤,直係的孫傳芳可沒有吳佩孚東山再起的豪情,張宗昌號稱魯督也不過是奉係的將領之一。但就在張作霖準備出關之際,有人向其進言,北伐軍此時戰線過長,而且多是南軍,不適宜北方的水土,而馮玉祥和閻錫山又是善變之徒,與其急於退回關外,不如先固守京畿,以待變局。
其實這個主意,真的完全是瞎出主意。當時正是春夏之交,氣候宜人,縱然是南方人也不至於很快水土不服,再者說北伐軍中也有很多北方人,怎麼存在水土問題?至於北伐軍的戰線過長問題,彼時長江南岸俱已在國民軍掌握中,西北又有閻錫山、馮玉祥響應,戰線早已逐漸攏向京畿一帶,不是拉長,反而是在縮短。
至於閻錫山和馮玉祥的“善變”,則是奉軍的一廂情願,沒有分析到根本處,此時閻、馮之間有共同利益,正是同仇敵愾之時,怎麼可能會突然倒戈?這個主意,實在是真正的餿主意。
但是,張作霖竟然接受了這個主意。在北伐軍占領濟南以後,張宗昌等於是完全失去了在山東的根據地。張作霖本著固守京畿的想法,下令奉軍全線總退卻,並重新開始調整防線:以德州、順德為第一道防線,以滄州、石家莊為第二道防線,以馬廠、保定為第三道防線。並調派孫傳芳部駐紮於大城及其以西地區,保護直隸境內津浦線的正麵,以張宗昌及王琦部據守於滄州附近。
北伐軍隨後則於6日進占晏城鎮,9日占禹城,11日占恩縣,13日占德州。15日,閻錫山趁著國民軍北上之機,對奉軍實施反攻,張學良、楊宇霆則率安國軍第三方麵軍團和第四方麵軍團與閻錫山部對峙於方順橋附近。17日,馮玉祥部的鄭大章騎兵軍突然全部撤退,閻錫山遂就此事致電馮玉祥,馮氏複電表示“各軍部署須加整理,其津浦、京漢間殘敵極多,京漢方麵前進不無顧慮”。馮玉祥的顧慮不無道理,但這樣一來,便讓奉軍少了諸多顧慮,於是調動中路部隊向晉軍的兩翼發動進攻。
早在4月間進軍山東的時候,國民軍蔣中正、馮玉祥和閻錫山就曾決定會師平津。在攻取山東之後,蔣中正的第一集團軍因為山東發生五卅慘案隻好繞路而行,馮玉祥見第一集團軍遲遲不到,不敢率第二集團軍孤軍深入,於是便停駐於石家莊、武強、阜城一線,從而造成閻錫山的第三集團軍在定縣、望都、方順橋、完縣一線獨自抵抗奉軍。
晉奉在方順橋激戰,閻錫山死傷慘重,於是屢次致電蔣中正和馮玉祥乞援。蔣中正於是疾馳至前線,以朱培德為第一集團軍前敵總指揮,電令馮玉祥集結於慶雲、南皮、交河、武強、晉縣、正定一線隨時準備進攻。
25日,奉軍自高陽、河間調集大軍向定州、清風店一帶發起猛攻,使晉軍楊愛源部受到重大傷亡,不得不退守到東亭、安國。27日,奉軍向永豐鎮、王家莊發動猛攻,雙方在前線展開拉鋸戰,閻錫山一麵命令部隊堅守待援,一麵飛調定縣、石家莊的預備隊繞到奉軍側背進行攻擊,到28日,永豐鎮、王家莊之圍終於告解。閻錫山隨即命令晉軍向陽城、天台寺、鄭家莊、張登鎮進逼。
就在同日,國民軍對奉軍發動總攻,而張作霖亦電令奉軍各部隊予以反擊。奉軍向滿城、康關一帶出擊,隨即進占康關。此時晉軍李培基部、楊士元部自雁門馳援康縣,閻錫山又調派張蔭梧軍出滿城進擊奉軍側背,遂將康城的局勢逆轉。同時,晉軍張蔭梧部自武山繞到奉軍側背進行猛攻,而吳藻華部則進攻一畝泉附近的奉軍,經過兩晝夜的激戰,奉軍於30日將吳藻華部包圍。午後3時,李生達親率執法隊督戰,繞到奉軍側背猛攻,雙方甚至展開肉搏戰,終於將奉軍擊退。